几个正打着麻将的莺莺燕燕,早已停了玩麻将,眉目含笑,眼波盈盈地看着两口子说话。
秦可卿笑了笑,轻声说道:“夫君不用重复送了,我这会儿想起来了,吃饭时候已着人送过信了,原是想着夫君还有别的事儿羁绊着,不定是明个儿去不成呢,还犹豫着是不是要提前知会一声。”
贾珩目光温煦,轻声说道:“这两天都念叨着这件事儿,回来这般久,没和岳父见过面了,只是刚刚回来,几个衙门的公务搅合在一起,忙了一些。”
明明打发了人去,偏偏说忘了,还有,夫君还有别的事儿羁绊,是别的事儿,还是别的人?
这些女人说话,已经开始弯弯绕起来,就和宝钗的“你们通今博古,才知道负荆请罪,我不知道什么叫负荆请罪”一般。
见着两口子话里有话,正在拿着麻将的几人,知道底细的尤三姐已是掩嘴轻笑,而宝钗水润杏眸中也见着几分有趣。
所以,究竟几个衙门呀?
贾珩看了一眼几人,轻声道:“可卿,你们先玩着麻将,我去书房看看簿册。”
待贾珩离去,尤三姐眸光闪了闪,轻声问道:“姐姐,大爷他?”
宝钗也将梨蕊雪腻的脸蛋儿,担忧地看向容色绝艳的丽人。
秦可卿坐在绣墩上,拿起一张麻将,似嗔似恼道:“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咱们玩着麻将,不管他。”
夫君虽然……但依然是将她放在紧要位置的。
……
……
渭南县,恭陵
四周林木遮蔽的青砖瓦房中,藤椅上,一个身形微胖的老者坐在藤椅上,正在翻阅着书,目光不时现出思索。
忠顺王自削爵之后,就在陵寝中放,因为齐郡王陈澄平常予以照顾,而楚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一位上了岁数的亲王,也没人真的让其去做苦役搬运土木。
于是忠顺王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少走十年弯路。
而近半年的圈禁生涯,又不用劳作,吃饱睡,睡饱吃,忠顺王的体型甚至还胖了许多。
齐王拿着一壶酒,晃动着一身肥肉,几乎是螃蟹横行般走进草棚,看向那布衣老者,唤了一声道:“伯父。”
因为忠顺王被削了爵以后,废为庶人,自然不能像以前那般称呼。
“大侄子,过来了?”忠顺王放下手中的书本,问道:“大侄子,这次又是带的什么酒?”
或许从昔日位高权重的国家宗藩,执掌内务府的天子长兄,落到如今阶下之囚的心态落差,酒水能够起到自我麻醉的效果,忠顺王最近偏爱品尝地方各地的酒,似在落寞的夜间,于半醉半醒时忘却苦涩。
“这次是江南的绿蚁酒。”齐郡王笑了笑,然后唤着身后的小厮提着食盒,摆着酒菜。
旋即,亲自提起酒壶给对面的忠顺王斟酒,伴随着“哗啦啦”酒浆的流淌声音响起,一股清冽酒香氤氲逸散开来。
忠顺王正要举起酒盅,忽而听到齐郡王陈澄说道:“伯父可知道那贾珩小儿回京了,父皇又升了他一等伯。”
忠顺王手中酒盅一顿,原本平静祥和的面容上,现出丝丝戾气,冷声说道:“小儿最近又为何晋爵,岂能这般任情喜怒,滥赏无功?”
皇陵之内都是忙碌的工匠,消息闭塞,除却知道贾珩上次在河南平乱成功,受封永宁伯后,忠顺王当天气的一宿没有睡好。
齐郡王叹了一口气,道:“伯父莫恼,现在那小儿刚刚立了功劳,气焰正盛,现在父皇待他倒像亲儿子一般,红的发紫,小侄和楚王都盖了过去。”
“先前不是封爵伯爵,现在又给着爵位,是何道理?”忠顺王沉声道。
齐郡王沉声道:“这次说是在河南和淮扬两地治河劳苦功高,父皇说武勋不好封赏文职,所以就晋爵至一等,算是酬功。”
忠顺王目光阴沉片刻,森然道:“这般年纪轻轻,就已是一等伯,以后死期不远。”
齐郡王诧异了下,放下酒盅,道:“伯父此言何意?”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忠顺王苍老面容上见着思索,冷声说道:“老夫倒是恨不得他赶紧封侯,最好不到二十都封了郡王,然后封无可封,赏无可赏,那时候就是抄家灭门之祸。”
现在的忠顺王就像躺平绝望之后的加速党,恨不得一脚油门踩到底,立刻要看烟花,要看天下大乱,立刻要看血流成河。
齐郡王沉吟片刻,肥肉挤在一起的绿豆小眼闪烁着精光,大抵想说伯父,这么一说,那小儿再耀武扬威五十年,然后寿终正寝,死不瞑目?
齐郡王道:“伯父,不能坐视小儿势大,好在,听说现在文臣都恨极了他,现在他只差一场败仗,只要在东虏战事上吃了败仗,那时,朝廷再无他立足之地。”
忠顺王点了点头,目中寒芒闪烁,道:“但愿如此。”
以宫里那位的薄凉,真的吃了败仗,他的今天就是小儿的明天,不,小儿的明天会更加凄惨!
就在两人叙话之时,外间小吏附耳说了几句。
齐郡王面色微动,作恼道:“还不将人请过来。”
不多时,抬眸望去,却见进来着,一着锦袍斓衫,三十出头,面容儒雅,此刻紧皱的眉头下,目光阴鸷。
而另外一人二十出头,着武士劲装,腰间悬着一把宝刀,身形魁梧,人高马大,面容粗犷,目藏神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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