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丑怔怔的仰望城楼上的人,高大粗犷,头裹黑色帻巾,倒是与黑山军的装扮十分契合。
他将目光转回城门处,老旧泛白的门板紧闭着,黄土夯筑的墙体坑洼不平,被雨水侵蚀出许多纵向的褶壑,上方挂着一块同样泛白的大木板,但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上书李城二字。
文丑知道自己没走错地,也意识到自己来晚了。
“黑山贼人,既知我名,还不献城受降!”文丑挥鞭前指,对准严兴道。
严兴身后,郭嘉与张辽掩着嘴笑着,郭嘉说了声:“将军跑路之名,倒是四海皆知!”
严兴不认识文丑,只是将郭嘉的话大声复述:“将军跑路之名,倒是四海皆知!”
文丑一听,当即怒火中烧,“黑山贼!可敢下城一战!”
严兴一听,顿时不会了,虽说他不惧死,但与下面那位一战,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正当严兴不知道如何回时,身后郭嘉又道:“你上来啊!”
严兴有样学样,喝道:“你上来啊!”
上去?文丑顿时傻眼,这不耍无赖么!
文丑自以为自己没什么文化,但还算讲道理,可眼前那黑山贼,不讲理啊!
文丑无奈,那一句“你上来啊”,简直将文丑继续叫骂的心思都搅没了。
连夜赶路至此,所率皆是骑兵,压根没有攻城器具。
于是下令:“城外三里扎营,回报主公,李城已被黑山军所占。”
一旁的部将却道:“将军,若不能取李城,我军不宜在此久留,主公那缺少骑兵,若是被敌军追上,后果难料。”
文丑一想,觉得十分在理,不甘的看了眼城头,冷哼一声。
“撤兵!”
严兴望着退去的兵马,回过身道:“军师,将军,文丑撤了。”
张辽也将目光落在郭嘉身上,道:“奉孝,文丑彻夜行军,必定疲惫困乏,我军此时出击,必能大胜!”
郭嘉摆摆手,否定了张辽的提议。
“文远,此战必胜不假,然于大局而言,乃是无关痛痒的小胜,主公要的是,乃是全面的大胜,就无需多费力气了。”郭嘉道。
张辽向前走了数步,在城头上露出脸,他望着远去的文丑,紧紧的握着剑柄。
“便依奉孝之意!”张辽道。
……
旭日东升,天已大亮,袁绍骑马行走在笔直宽阔的官道之上,温县过来之后,袁绍明显发现此地与他处不同。
道路休整的更好,亭舍规模通常较大,说明居住人口众多,而官道两侧,皆是大片的麦田,绿油油的麦苗已然长得两寸高,跟随着微风摇曳,远远眺去,犹如一片修建得齐整的草原,而且田间地里,还能见到三两农夫,在田间劳作。
“此地一副太平景象,似从未受到黑山军的侵扰。”袁绍忍不住叹道。
陈琳目光一闪,阴晴不定,没有接话。
现在是太平景象,再过不久,也许就未必了。
为何如此,他与袁绍应该都心知肚明。
这番景象只说明在此之前,朱儁还是将河内郡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田地大部分没有抛荒,也从未听说过黑山军攻占县城,他们都是在黑山一带活动,甚至去了冀州,兖州等地,也不怎么祸害河内。
朱儁平乱的能力,可是出了名的!
而因为袁绍到来,朱儁不得不集结各地兵力,一同退守野王,导致各县守备空虚,而袁军所过,除了屯粮之城,几乎没有分派兵力,所以黑山军才在两月间变得如此猖獗。
“这些田地,可能就是温县司马氏的产业。”陈琳没来由说了一句。
“田是好田,麦是好麦,司马氏必定粮仓殷实,可惜不愿借粮于我。”袁绍叹道。
陈琳无言以对,司马氏也是为了自保,并无过错。
“好田好麦,可惜即将成为贼徒铁蹄下之烂泥!”郭图言语之间,似在惋惜,神情却是鄙夷,不知是在为主公袁绍说话,还是司马家的绿头小麦刺激到了他,接着道:“贼人岂会只走官道,他们可不会管这么多,必是是怎么近,怎么来!”
这时,一骑越过众人上前,汇报道:“盟主,樊稠军已至温县,恐午间十分,便能追上后军了。”
“白波军呢?”袁绍问。
“白波军应该在樊稠之后,不过……”
“不过什么,速速道来!”
“五社津出现董卓军,似要北渡击我军。”
“不可能,董卓王方所部,乃在孟津,五社津何来董军!”郭图道。
哨官并未回应郭图,只是继续对袁绍道:“此为骑哨亲眼所见,请盟主明察!”
此时,刚与袁绍汇合的逢纪突然上前问道:“可有渡河打算?”
“有,对岸备了不少船只。”哨官答。
逢纪眼睛一亮,连忙对袁绍道:“主公,此为大转机!”
“哦?何意?”
“我军不妨设伏于北岸,待敌军过河,击其于半渡,必能大胜,我军再南渡夺取敌军粮草,而且河南各县,甚为富庶,完全不必为粮草担忧,我军南渡之后,进可击雒阳,退可击虎牢汜水二关,与刘岱军里应外合!”
逢纪一口气将计划说出,袁绍听完眼睛瞪着大大的,如此逆境,竟然还有如此计谋!
然不等袁绍开口,郭图当即反对道:“主公不可,若我军攻击渡口受挫,而追兵又至,必腹背受敌,死路一条,何况河南乃是董卓老巢,我军南渡,如鳖入瓮中,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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