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滑头,滑得没边了。”子聪心中暗骂,又与姚枢互相谦让道:“姚先生谬赞了,子聪薄才,怎么敢与苏黄并列?倒是姚先生虽不著书,却传播点评《大学》、《中庸》和《孟子集注》传世之经典,教化天下世人,这执笔说敌之事,自然非姚先生莫属?”
“你们两个酸儒,写封信都推过来让过去,烦不烦?天已经黑了,再不动手就晚了!”忽必烈急了,指着子聪喝道:“子聪,这封信由你写?”子聪无奈,只好坐下来执笔写信,片刻后,一大篇洋洋洒洒的降书便在子聪笔下诞生。子聪吹去墨迹,双手捧道姚枢面前,微笑道:“姚先生,还请指正谬误。”
“文采飞扬,入情入理,子聪大师果然了得。”姚枢捧着子聪的降书赞不绝口一番,这才双手捧到忽必烈面前。忽必烈早等得不耐烦,匆匆看了一遍见没有什么问题,便交给王谌吩咐道:“拿好,盖上你的大印。”王谌连声答应,双手接过小心用印,最后才装入交给金元雄,忽必烈又向金元雄交代一番诈降细节和应变之策后,便挥手散帐,让众将回去休息。
走出金帐的时候,子聪看准机会在姚枢耳边低声说道:“老滑头,你真滑得象一颗涂了油的琉璃弹子。”姚枢不动声色,半晌才缓缓答道:“彼此,咱们彼此。”
……
当夜子时,金元雄果然悄悄摸到樊城内城城下,打出白旗要求上墙,经吕文德允许后,宋军用吊篮将金元雄绞上城墙,搜去武器后押到吕文德面前。正准备入睡的吕文德向金元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深夜入城?打算做什么?”
“你就是吕文德吕将军?不是听说吕将军是个胖子吗?”金元雄非常惊讶,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得皮包骨头、象骷髅一般、走路还要靠亲兵推动轮椅的白发老头,竟然就是数十年来让蒙古军头疼不已的宋军名将吕文德——用金元雄心里的话来说,他们大高丽的国王都比吕文德顺眼一些。吕文德咳嗽着答道:“本官就是吕文德,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回答的话,本官可就叫人把你推出去斩了。”
吕文德本是随意恐吓,金元雄却吓了一跳,赶紧用高丽礼节行礼道:“末将金元雄,是大高丽枢密院院使林衍大人的部下。这一次蒙古鞑子调遣大高丽军队赴襄樊参战,一心想把鞑子赶出高丽的林衍大人就让末将随军前来,寻机帮助贵军。”
“大高丽?屁股大点地方也敢自称为大?”吕文德一阵冷笑。金元雄则毫不脸红,“吕将军没有到过高丽,当然不知道高丽有多大——光是从我们的釜山到汉江,骑最快的马就得跑一天一夜。”
“从襄阳到临安,骑最快的马得跑半个月。”吕文德大笑道。金元雄的脸有些发白,半晌才低声喃喃道:“那一定是我们大高丽的马跑得快。”吕文德懒得和他罗嗦,只是追问道:“你们高丽的枢密使派你来的?那你们今天为什么还攻打樊城?难道你们的高丽枢密使就不怕触怒贾太师,断绝对他的暗中支持吗?”
“太好了,吕文德果然知道林衍逆贼和贾似道勾结的事。”金元雄心中暗喜,忙按着忽必烈一帮智囊给他编造的说辞解释道:“吕将军误会了,我大高丽枢密使和军队对大宋是十分友好的,只是我们与大宋并不接壤,无法直接获得大宋的支持赶走蒙古鞑子,所以忽必烈调我们的军队来到襄樊参战,我们不得不来。但我们高丽军队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不痛恨蒙古鞑子,也没有一个人不热爱大宋军队,今天我们在攻城战中出工不出力,宁可被所热爱的大宋军队杀死,也绝对不愿把刀枪对准大宋。”
“今天你们是出工不出力?”吕文德将信将疑——不能怪吕文德笨,主要是吕文德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傻叉的军队。金元雄点头象鸡啄米,连声答道:“是啊,我们大高丽的勇士都是出工不出力,如果换成让我们攻打蒙古军队,咱们四千人至少可以打败十万蒙古军队。后来吕将军也看到了,我们消极怠战被忽必烈识破,把我们所有将领每人打了三十军棍,如果吕将军没有看到,我马上就可以脱裤子让你检查。”
“脱裤子就不用了,忽必烈在军前行刑,本官当然看到。”吕文德摆摆手,对金元雄的话多少有点相信。金元雄乘机说道:“吕将军看到就好,这一次鞑子用刑,包括我们大高丽的国王世子王谌都没有幸免,全部当众受辱,末将乘机鼓动大高丽的勇士们投降大宋,与大宋军队里应外合消灭鞑子,解除襄樊之围。”
“经过末将苦口婆心的劝说后,我们的王世子终于答应投降大宋,这是我们大高丽世子的降书,请吕将军过目。”金元雄拿出贴身收藏的降书,双手捧到吕文德面前,吕文德将信将疑的接过,打开与旁边的牛富和周贲一起观看。
单从字面上来说,子聪为王谌代笔书写的降书简直无懈可击,合情合理又声色并动,将一个傀儡王子想要驱逐鞑虏、光复家国的心声表达得淋漓尽致,而且在信的最后还盖有高丽世子的朱红大印,这更增加了降书的真实性。可正如刘整所形容的那样,吕文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宋主义者,除了南方汉人对谁都不相信,又怎么会相信一封来自外族的书信?而金元雄则又说道:“吕将军,我们大高丽的世子已经和忽必烈五岁的女儿定亲,忽必烈对他十分信任,我们世子打算利用这层关系寻找机会刺杀忽必烈,只要忽必烈一死,襄樊之围不战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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