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说：“先吃吧，等会儿凉了味道就差了。”
杜月仍旧没有胃口。
“妈妈，吃饭呀。”许小丫抬起头来看着她，“爸爸今天要上班了，你陪我一起去幼稚园嘛，好不好？”
杜月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说：“好。妈妈今天陪你去幼稚园。”
许卫国从餐厅探出头来，冲杜月吼道：“愣着干嘛！赶快吃啊！”
“哦。”杜月闷闷地应了一声，埋头开始扒拉饺子。
饺子煮烂了，软塌塌的一团。杜月夹了一片鱼肉，塞到嘴里，嚼了几下，突然吐了出来。
她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垃圾桶旁边呕吐。
聋老太太担忧地问她：“小杜啊，你咋啦？”
杜月擦擦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没事。”
聋老太太说：“我看你精神恍惚，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我真没事，谢谢您关心。”
杜月走到客厅，对许卫国说：“爸，我吃饱了，我带小丫出去散步。”
许卫国摆摆手，说：“你带她去村西头的田野玩吧。我今天还有活儿，不能陪你们了。”
“嗯。”杜月点头，又嘱咐聋老太太，“姥姥，您别忘了吃药，我一会儿回来拿药。”
聋老太太连连点头。
杜月带着许小丫往村西走去。
路上遇到一些邻居。
杜月牵着许小丫的手，一个劲地向他们赔礼道歉。邻居倒是没有责怪她，反而安慰她节哀顺变，说人死不能复生，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和女儿。
杜月一一答应着。
走了好远的路，杜月才找到一块田地。
她弯腰挖了几根草芥，放到篮子里，牵着许小丫走到河滩边洗菜。
许小丫蹲在草芥堆里，撅着屁股用手指刨土，像极了乡间顽皮的小女娃。
“姐姐，我喜欢吃荠菜馅儿的包子。”许小丫忽然说。
杜月说：“那你去摘一点回去蒸呗，或者剁碎了喂猪，也行。”
许小丫摇摇头，说：“我想吃荠菜饺子。”
杜月笑着说：“小丫，你还是个孩子，怎么学会挑食啦？”
许小丫说：“我想吃饺子。”
杜月问：“谁告诉你‘饺子’是什么东西的？”
许小丫说：“电影里说的呀。”
杜月说：“那是假的。”
“那是什么？”许小丫歪着头问。
杜月想了想，说：“就是吃的东西，比如饺子啊，馄饨啊，汤圆啊，水晶肘花呀。”
许小丫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
杜月揉了揉许小丫柔软的头发，说：“我们家小丫还小，不会理解这些词语。但是小丫记住了，等以后我教你认字，就认识了。”
“嗯！”许小丫点点头，伸手握住杜月的手，“姐姐，我喜欢你。”
杜月笑着捏了捏许小丫的脸颊。
两人洗完菜，又去菜园里割了一把韭菜，准备拌饺子馅儿。
许小丫说她来做饭，杜月却抢先一步挽起袖子，说：“我来吧。”
许小丫说：“可是……你不会做饭啊，妈妈说你从小不下厨房，也不会杀鸭子，你还会做什么？”
“我会做的东西多着呢。”杜月骄傲地扬起下巴，“我什么都会。”
“哇——”许小丫瞪大眼睛。
“我还会做糖醋排骨，酸辣粉，烤红薯。”杜月继续炫耀，“我还会做炸酱面，煎饺，炒青菜，烧茄子……”
许小丫兴奋起来，说：“我喜欢！”
杜月说：“等咱们吃饱了，就去买菜吧。”
许小丫说：“那要多少钱啊？”
杜月说：“不贵，咱们买一斤猪肉，再买一只鸡，五毛钱就够了。”
许小丫问：“我们有钱吗？”
杜月拍了拍胸脯，说：“当然有了。”
“我们家没钱了。”许小丫低落地垂下脑袋，小嘴瘪了瘪，眼泪汪汪地说，“妈妈把钱全部都寄给舅舅了……呜呜呜……”
“寄给你哥哥啦？”
“嗯。”
杜月叹了口气，问：“你爸爸知道吗？”
许小丫摇摇头，说：“爸爸不让我告诉他。他怕我爸伤心。”
杜月说：“你爸是为了你哥哥好。你哥哥是个傻子，他以后是要养活你的，所以必须努力赚钱。你想不想赚钱？”
“想！”许小丫猛烈地点头。
杜月说：“那你现在就去买东西。”
“好嘞！”许小丫蹦蹦跳跳地跑回屋里，把自己的书包拿了出来，又拿了两张零钞，跑到隔壁敲门叫杜月：“姐姐，走啦！”
杜月背上自己的书包，领着许小丫离开村西的菜园，往镇上走去。
到了镇上，许小丫直奔百货商场。
杜月把她领到卖冰棍的摊子前，说：“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许小丫看见冰棍，两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亮闪闪的，她舔了舔唇，问：“姐姐你会剥冰棍吗？”
杜月说：“你会吗？”
许小丫点点头：“会剥。”
杜月说：“那你试试。”
许小丫站在冰棍摊子跟前，看了半天。她转过身问杜月：“姐姐，冰棍怎么剥呀？”
“这样。”杜月掰开冰棍，递给许小丫一支，自己咬了一口。她示范了一下，说，“就像这样，一口一口咬碎，然后吞下肚子。”
许小丫学着杜月的动作，很快弄明白了。
她拿着牙签儿，一点一点将冰棍戳破，再一口吞下。
冰棍很脆，被戳得稀烂，汁液流了一桌。
许小丫咽下最后一口冰棍，意犹未尽，抬眸望着杜月，说：“姐姐，我们再买点别的吧？”
杜月问：“你想买啥？”
许小丫说：“我想吃肉丸子。”
杜月点点头，说：“行，那我们就去买肉丸子。”
杜月带着许小丫穿过热闹的街市，来到一处小巷子深处。巷子尽头就是卖肉丸子的店铺，店铺外挂着牌匾，写着“猪肉馆”。
“姐姐，咱们进去买肉丸子吧。”许小丫拉了拉杜月的衣服。
杜月说：“你在外面等我，我去买。”
“不嘛。”许小丫嘟囔道，“我想进去。”
杜月耐心劝说：“你还小，不能进去。”
许小丫委屈地说：“可是，这条街我已经逛了好久了。”
杜月笑着说：“姐姐不是说，这条街以后都归你逛吗？所以，今天你可以随便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不好？”
许小丫听杜月这么说，高兴起来，说：“真的吗？”
“嗯。”
“我要喝奶茶。”
“行，买了奶茶之后，咱们再吃肉丸子。”杜月说，“你饿不饿？”
许小丫摸了摸小腹，摇摇头。
杜月把书包交给许小丫拎着，带着她走进店铺。
这家店很小，装修简陋，客人寥寥无几。柜台后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正在打瞌睡。
许小丫扯了扯杜月的衣襟，悄声问：“姐姐，那个漂亮的阿姨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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