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屋里,午后时分,日头正毒,屋中因无冰鉴,倒有几分炎热。
贾珩吃了两牙西瓜,真是西瓜,红瓤艳艳,汁液横流,一口下去,只觉透心凉,正要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却见容颜白皙如玉的少女,浅笑盈盈地递过来一方手帕。
一时间,贾珩倒是怔了片刻,嗯,从来都是他给别人手帕。
贾珩接过手帕,擦了擦嘴,看向鸭蛋脸面的少女,轻声说道:“别光看着我吃,你也吃点儿,挺甜的。”
“哎。”鸳鸯轻轻应着,她方才也是一时看入了迷。
拿起西瓜,小口食着,眉眼弯弯已成月牙,脸上的几个小雀斑都见着羞意。
贾珩沉吟说道:“鸳鸯,过几天我去扬州,也要去金陵一趟,你有什么带到金陵的伯父伯母的,我也好送过去。”
其实如果鸳鸯愿意,他倒也愿意带她南下。
“大爷怎么又要走?”鸳鸯那闻言,张白腻如雪的鸭蛋脸面上见着诧异,放下手中的西瓜,语气担忧道:“这才回来没两天。”
“没办法,天生就是劳碌命。”贾珩轻笑说着,凑近前去,道:“别动,帮你擦擦。”
说着,拿过手帕轻轻擦了擦鸳鸯唇角的西瓜汁。
鸳鸯玉颊羞红成霞,感受着容颜清隽的少年动作的体贴入微,几是被宠溺的感觉,心底羞喜与甜蜜交织一起。
贾珩放下手帕,近前,轻轻拉着鸳鸯的手,轻声道:“鸳鸯。”
明明相处不多,偏偏这般宠溺,而这恰恰是与人相处之精髓,越是相处日少,越是要特别对待。
其实,在平鸳袭三人中,如论性情,自是平儿温和,袭人精明,鸳鸯爽利,但如论起身高,鸳鸯应该是三人当中最高的,嗯,当然咸宁那种职业选手禁止参赛。
鸳鸯被对面少年温润、喜爱的目光打量的羞不自抑,垂眸说道:“的确有些东西要托大爷带过去,刚才还和袭人说,有段日子没去金陵见过二老了。”
贾珩轻轻拥住鸳鸯,轻声道:“如是想家了,陪我一同去扬州就是,扬州离金陵也不太远,咱两个买上一些礼物去看看二老。”
其实鸳鸯挺可怜,一直伺候贾母,直到鸳鸯娘没了,贾母都没有让鸳鸯前往南边儿奔丧,用袭人母亲去世回去奔丧,贾母说着袭人的一段儿言论,“给主子却讲不起这孝与不孝,若是他还跟我……”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解释,不放鸳鸯回去奔亲生父母之丧,都是不合情理的。
“大爷去办正事儿,怎么好带着我?”鸳鸯闻言,芳心欢喜,扬起清丽脱俗的脸蛋儿,贝齿咬了咬下唇,秀气眉眼中见着惊讶。
却是没有想着带着她去扬州。
“你素来是个贴心的,带着你服侍,路上不知省了我多少心力。”贾珩温声说着,旋即,轻轻抚过鸳鸯的脸蛋儿,轻轻抚着少女耳际的一缕打着卷儿的秀发,道:“再说,你有多少年没回去了,人常言,子欲养而亲不待,也回去看看,如是我说,让二老接过来在京中做事,来回看顾也还便宜一些。”
鸳鸯闻言,心头涌起阵阵暖流,听着少年的话,心底一时间有些意动,轻叹道:“老太太现在离不得我。”
因为太过能干,导致贾母须臾之间离不得,甚至李纨、凤姐都多次这般说。
贾珩拉过鸳鸯的手,看向犹疑不决的少女,笑道:“我去和老太太说,因为还有林妹妹那边儿要去一趟扬州和林姑父团聚,再去姑苏祭拜一下姑母,你这个老太太房里的人,顺便走一趟正合适不过了,咱们一同去看看二老。”
其实稍微冷酷一些想,贾母可能不仅仅不考虑鸳鸯的感受,也不太注重黛玉的情感需求。
当然鸳鸯是下人,但伺候这么久,哪怕是一条猫狗……
至于黛玉,感觉是宝玉的爱屋及乌,或者说宝玉的感受才是贾母第一注重的,不用举例,原着俯拾皆是。
而这种情感解剖,在具备“维德式极端理智”的冷峻、犀利之美的同时,往往有着血淋淋的残酷。
鸳鸯点了点头,目光失神,怔怔看向那少年,一时间,鼻头发酸,只觉甜蜜、感动又有些不真实。
这般一个好的人,怎么就让她遇上了呢?
贾珩轻轻刮了刮鸳鸯的高鼻梁,在少女嗔视的目光中,轻轻凑近脸颊。
两个人亲昵了好一会儿。
“晌午了,你也躺着歇会儿,我也该走了。”贾珩对已是羞得一张鸭蛋脸面脸颊,酡红如桃蕊,酥软倒在自家怀里的鸳鸯附耳说道。
鸳鸯闻言,睁开水润莹光的眼眸,秀眉之下,目光定定地看向少年,心底生出丝丝缕缕的甜蜜,而目光深处见着几丝不可觉察的依恋,轻声说道:“珩大爷去吧。”
两人之间别后匆匆,如是一同陪他南下,或许能够多一些相处时间吧?
待将贾珩送出厢房,鸳鸯刚在炕上坐定,整理好衣襟,轻轻抚着在身前油光明亮的辫子,略有几个小雀斑的鸭蛋脸面上,见着几分出神。
就在这时,袭人从外间挑动珠帘进来,少女肌肤莹润的玫红脸蛋儿上笑意流波,问道:“珩大爷走了?”
鸳鸯回转神思,道:“已经走了,你先坐着,我收拾收拾东西。”
说着来到几案上,收拾着瓜皮。
袭人在一旁的炕几上落座下来,看着忙碌不停的鸳鸯,感慨说道:“姐姐真是个有福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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