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同族姊妹,再加上贾珩为贾族族长,故而众人都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贾母因笑道:“又不是去做官?请教这些做甚,还有席间用饭,不准谈公务。”
说到最后,故意扳起了脸,但显然都知道这是凑趣。
凤姐也在一旁笑着附和,道:“再说这些,一会儿,珩兄弟要自罚一杯的。”
贾母笑吟吟看着这一幕,心道,多少年了,也就她的丈夫在时,在饭间谈论一些外面的事儿,她在一旁静静听着,昔日种种,恍若昨日。
那时候,还是受宫里倚重的时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荣庆堂里再也没有这些了呢?
许是那时,她已知道,这座国公府,她能勉励支撑着不堕声势,已是对得住九泉之下的国公爷了。
如今却又从这宁国旁枝身上,看到了一些声势复振的气象来。
众人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开动碗筷,用着晚饭。
……
……
夜色已深,一轮弦月挂在墨色苍穹上,洒下万道清冷月辉。
巍峨壮丽的大明宫内,灯火通明,地板上澄莹如水,倒映着一个个垂手侍立的宫女、宦官身影。
内书房中,崇平帝刚刚着内监传过晚膳,坐在书案后,借着烛火,拿着贾珩的奏疏观看,而御案上分明还摆有一份潜藏在贾府的暗探,通过内缉事厂递送来的探事汇总。
奏疏自是贾珩的请罪奏疏。
崇平帝放下奏疏,刚毅、冷毅的面容上现出一抹思索。
戴权迟疑了下,轻声道:“圣上,这贾珩……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他先前看着探事奏报,都觉得心惊肉跳,天子剑扬言要借给贾环?这也太胆大妄为。
可看着探事汇报来的其人关于天子剑的德威之论,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贾政有三子,长子贾珠早夭,而庶子贾环,朕听说养于妇人之手,粗鄙蠢笨,向不成器,而今子钰为贾族族长,以天子剑切磋琢磨,教育子弟,正纲常、明尊卑,如贾环来日有一二进益,朕这天子剑借他又何妨?”崇平帝目光落在奏疏上,心头却盘桓着探事所禀,“用其德而不用其威,天子剑既为权柄之剑,又为圣德之剑。”
如来日君臣有始有终,此事录于国史,未必不能成就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戴权闻言,心头暗叹这贾珩还真是圣眷正隆,想了想,又道:“陛下,贾府最近似在整顿族务,清查亏空,据奴才所知,前前后后,东西二府,共查了一百多万两银子的亏空来。”
崇平帝点了点头,负手行至雕花窗棂前,望着苍茫夜色,低沉道:“朕亲政以来,见户部的亏空也不少,还有江南的甄家,因为迎驾太祖和太上皇的南巡,也落着不少亏空,彼等管着江宁织造府,不知挪用了多少官中银两,才有甄家器用衣食,奢华无度。”
崇平帝说到最后,目中也有几分厉色涌动。
贾珩查了赖家等一干刁奴,前后补公中亏空百余万两银子,他如果稽查甄家这等天家之奴,又能得银多少?
戴权面色变幻了下,说道:“陛下,甄家嬷嬷和太后娘娘……”
“左右不过一个赖嬷嬷罢了。”崇平帝冷哼一声,森然说道。
贾家之情状,几乎他如今面临的困局一般无二,甄家老太太曾和太后有旧,太后甚至还受过已过世的甄家老封君的恩惠。
崇平帝沉吟了下,又道:“你等下传朕的口谕,让锦衣府的陆敬尧、纪英田二人全力配合贾珩。”
戴权闻言,心头一动,拱手道:“是,陛下,奴才这就去。”
崇平帝目送戴权离去,这位富有四海的帝王,心底深处涌起一股自己绝对不愿承认的“嫉妒”心绪。
“天下十地九灾,北方胡虏为祸,户部这二年也愈发撑不住,而南边的盐税今年说年成不好,又少了三百万两,等来年,甄家或可试着动手了。”
可以说,因为贾珩查抄赖家,给这位天子也带来不少刺激,已存了提前查抄甄家之心。
区区仆人,十几年积蓄就有百万两银子,如是查抄了甄家,岂不是至少得银五六百万两?再给国库输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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