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道:“这一次,又遂了你的意罢?”
汨罗薄唇微开,迷惑道:“何出此言?”
“鲍允合方才说了,洗剑阁大势已去,他要带广成宫队伍离开,你却不允,执意要将他杀掉。”宁小闲剜了他一眼刀,怒气这才发作,“他此时对我们已无威胁,换了是我,断不会再浪费力气去对付。你这样做,必有因由。”
她哼了一声道:“我猜,除了鞠忧神剑之外,他也是令你出兵助我对付洗剑阁的理由之一罢?”
汨罗摇手道:“莫恼,莫恼。听我说,杀了他有利无害,鲍允合是广成宫掌门风闻伯的嫡系,掌握着骁军,被他倚为助力。鲍允合在北方战线摸爬滚打已久,骁军虽也是由修士组成,但军纪甚好,战力也颇强。只要他一死,骁军一散,风闻伯等若立刻就少了一支臂膀。可惜鲍这人的修为神通虽不怎么样,但颇有心计,平时在军中都是前呼后拥,很难寻到杀掉他的良机。惟有今次在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都天大衍剑阵内,他疏忽了。”
“你算准了广成宫这次会派他来助洗剑阁?”
“七成把握。”汨罗笑道,“他三个月之前才从北方战线归来,按例要在广成宫呆上半年,才会轮到下一次北上。如果广成宫要派人增援洗剑阁,那么在南赡部洲中南部,鲍允合是首选。当然,提前是风闻伯不晓得我会突然出兵,否则猜也能猜到我会对鲍允合下手了。”
宁小闲鄙夷道:“你倒是打着一箭双雕的好算盘!”
看她妙目中含着怒气,显然恼恨被利用,汨罗微微低头,凑近她道:“你且莫着恼。若我没记错,这几年广成宫没少在暗处给隐流使绊子了,若能解决这个心腹大患,想必隐流也能长舒一口气罢?风闻伯当初登上这掌门之位,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尽管过去了三四年时间,但广成宫内不服他者甚众。这一下顺手杀了忠诚于他的鲍允合,就是连带着削减了他的实力,这也是隐流最乐意见到的。”
他柔声道:“再者,我这一次协同出兵,既不要你支付报酬,又不需你发放战死妖员的抚恤,并且洗剑阁的地盘今后也归了隐流所有,这数州物产丰饶,每年光是进贡的仙银至少都在二百万灵石左右,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她闻言微微一怔。
是啊,这次奉天府出兵相助隐流,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隐流占了大便宜,不仅接收了洗剑阁的地盘,也削弱了广成宫的力量,同时也借由大胜保住了隐流的颜面。虽然汨罗要取走一柄鞠忧神剑,但老实说,这神剑对隐流来说,实际作用的确比不上几个大州的城池、山林资源、人口、物产带来的实际收益。
哪有只许她占便宜,别人光吃亏的道理?
想到这儿,她面色稍霁,足下却不由得一顿:“你真要对广成宫出手?”虽说早已猜到,但听他口气中透露出来的意味,她还是为他的胃口之大而吃惊。
“单凭我奉天府一家之力,恐怕难为。”汨罗见她提起正事,面色也微为肃然,“即使阴九幽不在,两强相争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没的被其他宗派拣了便宜。”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眸中红光闪动,在这深夜里倍添几分诡异。那眸光里,第一次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昭昭野心:“阴九幽原先就相助庆忌与我夺位,想要插手奉天府的传承。此仇本不共戴天,现在广成宫又被他大半把持,不趁阴九幽出现前将广成宫击垮,都是浪费了天赐的良机。宁小闲,你必然明白我的意思!”
她咬唇不语。
汨罗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想联合隐流共同对付广成宫,要趁阴九幽返回南赡部洲之前,迅速将这承袭了万年的大宗打垮打残了,为奉天府扫清道路上的障碍。
对隐流来说,这也是大好机会。
广成宫大半处在阴九幽的控制下,又恰好位于南赡部洲中部,战略位置十分重要。隐流想要向外扩展,与它处处作对的广成宫就偈拦江的铁索,处处与它作对,这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广成宫传承数万年,根基深厚,远非洗剑阁这样的中等门派可比,就算长天在,也不敢轻易驱动隐流妖军攻打广成宫,那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举动啊。
那么现在,她有资格替隐流作主吗?目前隐流周边的硝烟才要慢慢熄去,局面才渐渐控制下来,等打下了东北线的奇楠部族之后,大概会迎来一段宝贵的和平时期,如果她答应了汨罗结盟的请求,会不会将隐流又重新拖入了无穷尽的战火之中?再者,这死狐狸向来图谋不小,她都被算计了多次,谁知道他说着结盟的同时,肚子里还打着什么小九九?
就在这么几个呼吸的功夫,她脑海中就转过了无数个念头,无数次权衡利弊。
汨罗看着她面色阴晴不定,知道她难以决断,于是笑道:“将风闻伯恨之入骨的,不仅是我们。若以讨檄风闻伯的名义出兵,这人甚至还有可能相助我等,如此一来,胜算又大了几分。”
她微怔道:“还有旁人?”并且身份地位必然也甚高,否则汨罗怎会提起?
宁小闲只思忖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恍然道:“原来你指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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