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风轻云淡,官道上行人来去匆匆,一群镖师押着镖车向前行进,虽然前方不远处便是昆州州治昆明,但镖师们依旧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走镖这碗饭可不好吃,累且不说,稍有不慎容易丧命,所以从镖队离开镖行时起,直到抵达目的地、镖物安全入库,镖师们都不能懈怠。
数骑疾驰从后而来,看其打扮,是官府的驿使。
驿使很快和镖队擦肩而过,向前方昆明城疾驰而去。
几名镖师把手从腰间拿开,随着镖车继续向前走。
路旁大树下,十几个盘腿坐地休息的男子看着镖队从眼前经过,默默无言。
他们身边放着几辆装着布袋的独轮车,又有弓箭、长棍、佩刀,甚至还有双筒猎铳,所以引来镖师们的关注,不过这几位男子并无任何“奇怪”动作,所以镖师们也没有什么过激行为。
待镖队通过后,树下之人中较为年长者低声说:“你们可注意,方才几匹骑者经过时,那镖队里,有镖师往腰间摸什么?”
一个年轻人回答:“掌柜的,那莫非是手弩、飞镖之类?”
“是六响子。”年长者答道,随后补充:“连发六响,六颗铅子,每颗打在人身上,不死也残。”
众人惊叹:“喔,原来镖队真有六响子啊...若可以,真想买来防身。”
六响子的大名,许多人都听过,这玩意是一种火器,又名“左轮铳”,手里有一把,对着围上来的歹人“啪啪啪”射击,瞬间可以放倒数人,实乃外出旅行时的防身利器。
经常要长途跋涉、风餐露宿的行商们,都想有这样的防身利器,所以即便这种利器再贵,大家都想买。
年长者听了伙计的感慨,笑着摇摇头:
“想买可不容易,只有登记在册的镖行、商行才可以限量购买,我们这般小小行商,没资格,最多只能用猎铳。”
他说完,交代伙计们:“南中但凡像样点的镖行,其镖队多少都配有几把六响子,你们日后路上碰见镖队,不要多事,不然容易倒霉。”
那年轻人问:“掌柜的,那是不是...那些镖队会一言不合就射杀路人?”
“那倒不至于,一颗子弹要差不多两贯钱,所以镖队都是把六响子拿来保命用,你当人家钱多烧得慌随便乱射?”
“在路上碰到镖队不要盯着对方看,不要上去搭讪,也不需要特地回避以免显得做贼心虚,就当没看见即可,”
“大家其实也不要太过担心,如今南中地界、官道沿途,可比当年太平得多,那些山蛮,都已经被官府清理得差不多了,一路上又有许多驿站、村庄,太平多了。”
年长者说着说着,掏出怀表看看时间,随后招呼:“时候不早,大家也休息够了,赶紧入城,找个客栈歇息。”
“好嘞!”
众人答道,纷纷起身,理了理身上背着的包裹,又将防身兵器拿好,推着独轮车,向前方昆明城走去。
道路两旁、篱笆墙内是一片郁郁葱葱,其间点缀着许多火红,那是已经成熟的辣椒果实。
辣椒在南中的种植时间不长,但这种美洲舶来品深受各地百姓欢迎,其种植面积扩张得很快,昆明地区亦是如此。
城外田间种植着大量辣椒,时值秋天,成熟的辣椒仿佛点点火焰将田野点燃,燃烧的田野环绕着昆明,让这座人气越来越旺的城池变得愈发灼热。
这十几人的小商队,仿佛行走在火红的海洋之中,感受着“热浪”,期待着更加火红的明天。
他们是蜀地商人,到南中做买卖,来的时候带着蜀锦等商品,回去时带着叶榆“出产”的玉器等南中特产,一来一回,两个多月时间,扣去成本,有翻倍的利润。
一年走那么三、四回,收入十分可观,但是小本买卖雇不起镖队,所以一路上只能带着兵器防身。
所幸,经过十七年的经营,从成都到昆明的官道沿途人气越来越旺,到处是驿站、村落,又时不时有游骑巡视,加上官府允许大家购买火铳,所以前往南中做买卖的蜀地小商贩越来越多。
前不久,成都和长安的电报线接通,如今又开始酝酿架设成都至南中味城的电报线,这一切都在表明朝廷经营南中的决心。
对于蜀地的许多小商小贩来说,远赴南中做买卖,风险变得越来越小。
待到将来,益州成都至交州龙编的电报线接通,作为重要中转站的昆明,就真会成为行商们的第二故乡。
。。。。。。
午后,阳光明媚,长安皇宫,书房内,宇文温借着阳光,仔细端详着手中一张玉面具,这玉面具为白玉制成,做工精良,眼部镂空,为南中玉器之城——叶榆城中老字号出品。
他看着看着,有一种强烈冲动,想要把面具戴在脸上。
但这样太不吉利了,所以只能看。
玉文化,是中原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各种玉器在人们的生活中很常见,但玉面具的用途却有些特殊:要么是祭祀用具,或者殉葬品。
按着汉时流行的下葬方式,死者带着玉面具,然后身着金缕玉衣(帝王级别)、银缕玉衣、铜缕玉衣下葬,据说能确保遗体千年不腐。
宇文温可不想沾这种晦气,所以不想把面具戴起来,他之所以拿在手上琢磨,是因为这面具为北洋贸易公司即将售往美洲的商品,供当地酋帅、法师在举办各类祭典、法事时佩戴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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