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关于香皂铺子的事,最后还是闹到了大老爷的跟前。
眼跟前儿摆着那么大的生意,连两个庶出的都有份,偏她沾不上边儿,她又怎么甘心。是以,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琏二奶奶一气之下,便忘了被关紧闭的那些日子,白眉赤眼地跟邢夫人闹了起来。
周奇跟贾赦禀报这事之后,就见他坐在那儿皱着眉头,好半晌才捋了一一把额头,道:“去把人都叫来,琏儿、琮儿也要来,我有话说。”
赦大老爷最近忙得很,一边要赚银子还账,一边要尽量提高水泥产量,一边还要关注着南边的雨情。早在二月间,他便派人南下,时刻盯着鄱阳、洞庭两湖的天气、水位。自己忙得一脑门子官司,家里偏偏还不消停,大老爷是有些烦躁的。
得知又是王熙凤闹事,大老爷一时间很想让儿子把她休了。只是,到底舍不得他那还没出世的孙女、孙子,强将一腔火气压了下去。
另外,日后家里的产业势必越来越多,儿女们也越来越大,这样的纷争想必也会越来越频繁。贾赦不想孩子们日后闹得兄弟阋墙,争得头破血流,那他不如找根绳子先把自己勒死算了。是以,有些话他就要说在前面。
邢夫人带着迎春、王熙凤来得很快,向贾赦见礼之后,便气哼哼地坐下,看也不看满脸委屈的王熙凤。她自己的产业,想要给谁不给谁,就连老爷都不过问,凭什么被个儿媳妇拿捏?现在眼红迎春、琮哥儿,往日你倒是多讨好老娘些啊,现在倒装起委屈来了。哼!
王熙凤面上委屈,心里也是气急了的。甭管有理没理,看见便宜她沾不上,她这心里就不痛快。反正她家爷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她就不信老爷还能不偏着已成年的嫡子,倒偏着跟庶出的赔钱货跟活猴儿去。她就是要闹得越大越好,她这回可是占着理呢。
大老爷瞥她们一眼,三个女人一台戏,老古人诚不欺我。还好,他的迎春是个乖巧的,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多好。只是,想想女儿在“梦”中结局,大老爷忽然又觉得该让她学学王熙凤的泼辣与巧嘴才好。罢了,闺女学不学的也无所谓,总有她老子在后面撑着呢。
“爹,抱!”门帘尚未掀起,嫩生生的一声呼唤已经传入耳中,赦大老爷登时顾不得感叹了,眉开眼笑地站起来,将个白生生胖墩墩的小娃娃接在怀中。
“哎呦,爹的宝贝儿疙瘩哟……”抱在怀里的胖儿子,赦大老爷看得爱不够,对着那两个胖脸蛋子就啃了两口,一嘴的奶香啊。
几个月下来,贾小琮早不是当日瘦小枯干、黑眉乌嘴的模样,刚过四岁的小孩儿正是可爱的时候,如今被养得白白胖胖、粉雕玉琢的,比着贾母的那颗凤凰蛋也不差分毫。大老爷想着就是这孩子,日后带着家奴们护着贾家,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心里就稀罕得不行。
贾小琮被亲得有些不情愿,挥着胖嘟嘟的小手直推他爹,结果连手背上的小坑坑也没逃过大老爷的狼吻。小孩儿挺不高兴地,嚷嚷道:“爹,我在玩儿呢,你找我干嘛?快点说,他们还等着我呢。”
如今,他也是这一代的孩子王,在外面可是威风得很。因他爹总会做些新奇玩意儿给他,不光是庄户们的孩子,就连附近村子的娃娃们也爱跟他一起玩儿。每日他一出现就是呼朋引伴的,多少人等着他带着玩儿,可没空在这儿跟他爹亲来亲去的。
“等等你琏二哥哥,等他来了咱们就说。”贾赦亲够了老儿子,把人往腿上一放,给他手里塞上好吃的点心。琏儿的小时候已经被他错过了,一腔的宠溺都搁到了小的这个身上。
“儿子已经来了。”贾琏这声音显得有些哀怨,看向他老子的目光也是幽幽的。他这么大个人已经进来半天了,他爹竟然就顾着亲昵小儿子,根本就看见他。被亲爹忽视成这样,琏二爷觉得心都碎了。
他老子抱了贾小琮,从小到大都没抱过他;他老子对贾小琮亲个没完,被嫌弃也不放弃,都从来没亲过他,他连嫌弃的机会都没有;他老子把贾小琮搁在腿上坐,他从来没有这待遇……
羡慕嫉妒啊!琏二爷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个四岁的小屁孩儿产生这样强烈的情绪。可他老子的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让他连想安慰自己,都找不出理由。
“琏儿来了啊,快坐下。现在的训练累不累?我听你旗子叔说,你如今跑负重越野已经一点都不吃力了,还有凫水也学得不错。行,没给你爹丢人。”感受到大儿子的小眼神儿,大老爷知道这是醋了,连忙把小的这个放到桌子上,殷勤地过去把大的按到椅子里。
心里默默地抹把汗,儿女一多起来,最怕的就是厚此薄彼,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该来的人都来了,赦大老爷重新坐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咱们家如今就这几口人,今儿叫你们来,是有些话要说在前头。我这一辈就三个儿女,日后这家里的一切自然都是你们的,只是……我不希望看见你们兄弟相争,婆媳不睦。”
说着这个话的时候,贾赦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几人,最后将视线定在王熙凤身上。除了四岁的贾小琮还是一脸懵懂之外,余下四人皆是敛气摒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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