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妇人介绍到这里,公孙鞅的视线不禁与一旁的仓伯对视了一眼,双眼之中一道凝重之色悄然浮现。
与此同时,一个名词悄然出现在了他的心头,私斗。
在这些日子走访于栎阳乡里的过程之中,这已经不是公孙鞅第一次听到有关于私斗的事情了。
在栎阳之人的话语之中,发生在乡里之间的私斗小则数人、大则上百人,甚至人数多的还能达到上千人的规模。
每每个人与个人、村子与村子之间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那么不肯善罢甘休的双方便会各自纠集一批人。
双方之间这样面对面的冲突,不亚于一场战斗,造成的后果之中往往掺杂着鲜血与悲剧。
在过去发生在栎阳乃至秦东之地之上的一场场私斗之中,失去了生命的又何止小草的父亲一个人,至少公孙鞅自己在这段时间之内听到的就远远不止数十人。
至于秦东之地为什么会发生如此血腥的私斗,经过了这一些日子思考的公孙鞅心中也是有了几分明悟。
一来,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的秦人靠近戎狄。
作为周室曾经建立起的一道抵御戎狄东进的屏障,在拿起武器与戎狄拼杀的过程之中,秦人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些戎狄的习气。
遇到有什么矛盾,秦人第一时间或许会用言语解决,但若是矛盾激化那么秦人之间的争斗便会无比激烈。
二来,秦国官府在秦人心中的信誉实在太差。
秦国官府的朝令夕改,不仅仅会让生活在他治下的秦人无所适从,更会大大削弱官府所拥有的权威。
既然官府管不了矛盾双方之间的冲突,那么没有调和的双方自然而然会将冲突升级,最终的结果那就是双方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
可以说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走访,栎阳所发生的不绝于耳的私斗,已然成为了公孙鞅心中立志要解决的一件事情。
视线缓缓落在眼前面色虚弱的妇人身上,又很快转到了一旁明显有些瘦弱的小草,公孙鞅的心中暗自立下了一个誓言。
“他绝对不会让这些事情再度上演,绝不!”
心中一道坚定的誓言已然暗暗许下,公孙鞅的脸上却是泛起了一丝笑容,轻声询问起了一旁的小草日后的打算。
听到公孙鞅问起这个,小草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意,开始为公孙鞅、为母亲诉说起了自己日后的打算。
听着儿子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一旁的妇人双眼之中充满了我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
另外一边的公孙鞅在看到了这一对母子这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也是越发灿烂了。
恰在此时,就在房间之中的气氛因为小草的话语而越发融洽之际,院门之外突然响起来的一道叩门声却是将一切都打破了。
“又是有客人上门了?”脸上泛起几分疑惑,妇人对着小草轻声说道:“草儿,快去看看谁来了。”
“喏。”
对着自己的母亲躬身一喏之后,小草又向着坐在上方的公孙鞅行了一礼,然后快步向着院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到小草打开院门,视线向外探去之时,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看着来人身上那莫名的感觉到有些熟悉的气质,小草当即带着疑惑询问道:“先生叩门,是有什么事情吗?”
院落之外,牵着一匹雄骏战马的来人看着出现自己面前的主人,脸上随即露出了几分和善之色。
抬头看了看天空,就听这人轻声说道:“主人家,在下是前往栎阳的士子。”
“眼见今日天色不早,想在主人家暂住一夜,不知主人家可否收留一晚。”
说话之间,目光注视着门内小草脸上的神情,眼见着其双眼之中的那份迟疑,来人立刻从袖中取出了一金。
“请主人家放心,在下绝不白住,这是我的酬谢。”
看着对方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的那一金,小草的脸上依旧是满脸的纠结,却半点没有伸手去接的动作。
实际上若是在平常,就算是没有这一金的酬谢,小草也会答应收留来人。
只要对方不嫌弃自己家残破,那就算住一夜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只是今日却是与往日有些不同,今日家中有公孙鞅这个贵客登门,实在是不好擅自决定再收留旁人。
想到这里看了看面前递出一金的来人,只见小草伸出右手拦住了对方的手,“先生不必如此,若是在寻常,我就算免费收留先生也是应该的。”
“实不相瞒今日公孙县令到来,我家实在是不好招待先生,不若先生另寻别处投宿?”
“公孙县令?”
听到小草提到公孙县令的名字,来人脸上先是一阵疑惑,随后却是浮现了几分惊喜。
“敢问主人家,这位公孙县令可是前不久到任的县令公孙鞅?”
“正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小草的脸上一阵疑惑之色浮现,“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好好好!”
连连说了三个好字之后,只见来人向着小草便是郑重一拜,“在下与这位公孙县令却是神交已久,一直未曾得见,不知主人家能否为在下引见?”
“这……”言语之中一阵迟疑,始终没有能够作出决定的小草随后说道:“此事却不是我能做主的,还要去禀报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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