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闪电的辉映,黄梦梁从望远镜里看见,无数舶桅中有一艘熟悉的船只,居然就是被约翰牛用火炮击沉的海盗船。黄梦梁没有看错,那海盗船的楼座炸飞了大半,舷身还有两个狰狞的窟窿。
黄梦梁大惑,分明已经沉入海底的海盗船,怎么会重新浮出水面?由此推想,这游弋的无数舶舶恐怕皆是幽灵鬼船。这简直不可思议,难道自己也跟威格姆一样,眼花了。
他放下望远镜,揉搓揉搓眼睛,再看——远处海面那些影影幢幢的船只,倏尔俱都不见踪影。黄梦梁口中“咦”一声,也糊涂了。黑夜里,翻腾的大海,乱滚的乌云,是容易令人产生错觉,问题是令两个人产生同样的错觉,这就不一般。
好在,黄梦梁凡事都往好处想,不愿无事生非,让大家没来由担惊受怕。就算他真看见了这怪事,说给威格姆听,又有何用。今日的黄梦梁,毕竟不再是过去的鲁莽小少年,这太子号上所有的人皆看着他,视其主心骨。他若慌乱,一船人都没了主张。
“没有事,大概是你眼睛看花了。我刚才瞧,也以为是好多船——要不,也有可能是海市蜃楼。”末了,黄梦梁还自作聪明地解释一句,实在有点狗尾续貂的嫌疑。
海市蜃楼皆在白昼阳光下,哪有夜晚出现的嘛,岂不荒唐。幸好威格姆非常信任黄梦梁,他说没有船舶,那就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一边的那位船员听说,遂也把心放回肚皮。这次跟太子号出海,威格姆虽向大家说明有风险,却没想到风险连连,一次次叫人悬心吊胆。不免心里暗暗后悔,不该贪图那800英镑,说不定,哪天就会将性命丢在这茫茫大海里。
这批船员水手差不多都不合格,眼里看到的是800英镑,却忘记在大海上不可能是一帆风顺。高薪高风险,800英镑是当时普通人至少三年的工薪,平平安安在短期获得如此高的报酬,哪有这样的的好事。不过,约翰牛、胖厨师等少数几位,倒是尽职尽责,理解此行的艰辛。
因为风浪仍然较大,威格姆打发其他船员去睡觉,同黄梦梁联袂驾驶太子号。两人在一块,遇事有个商量。
深夜时分,黄梦梁人有些困倦,就坐在威格姆身边眯盹。大约睡了一个时辰,他觉得自己被一阵歌声闹醒。醒来,耳畔并无歌声,扫眼一瞟,威格姆不知何时竟伏在舵盘上,已经酣然入梦。
“嘿!这个家伙站在着也能睡觉——别把船开错了方向。”
黄梦梁嘴里轻声念叨一句,去察看罗盘。还好,航向正确,罗盘指针端直指着东经63度12分,北纬11度10分的坐标。估计,威格姆也是神经高度紧张后,一松懈就不由自主睡着了。黄轻轻把他从舵盘上扶下来,让他休息会,自己来驾驶。
驾驶一阵,黄梦梁就感觉有那点不太对劲,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出毛病。恰在此时,船头前边好像漂浮着什么物体,黄梦梁下意识地转了几度舵盘,斜眼一瞅罗盘,冷丁发现,罗盘指针纹丝不动。他一下找到毛病出在哪了。
驾驶舱的罗盘,平时指针灵活晃动,可现在那指针像被强磁吸引着,牢牢指向一个方向,而方向正是那神秘坐标。黄梦梁有点糊涂,也有点明白,记忆中曾经似乎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搜索枯肠回想,耳边歌声倏地再起——
歌声里唱到:苍茫天宇,有一颗蓝色的宝石,它是众生的家园。一个夜晚,恶魔入侵,化着万千分身,钻进我们的躯体,将纯洁玷污。从此,善良不在,邪恶漫延……
不知这是种什么样的语言,不像汉话,不是泰文,亦非英语,倒有点似土著人的音调,但黄梦梁却能听明白那歌中的意思——那不是在说,这个世界上本来万物和谐,自然美丽,后来来了个魔鬼,就出现了杀戮,战争,奴役,压迫……一时,他竟听呆了。
恍恍惚惚中,黄梦梁循那歌声去瞧。乌云不知何时消散,满天镶缀着晶亮的星斗。太子号船头的风浪已然平息,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有一位长发女子。不知她坐在什么地方,半截身子浸在水下,一头黑发瀑布似的垂挂没水,掩搭在她白玉一般的胴体上。
她侧身而对黄梦梁,裸赤手臂,在梳捋那瀑布黑发,口中仍在轻轻婉唱——俄尔,她一转脸,看见黄梦梁,不由冲他嫣然一笑。
黄梦梁大惊,这唱歌的女人竟然就是乌格,就是他常在梦中相会的土著人妻子!他忍不住朝乌格大声喊道:“乌格,是你!你还活着——几年了,你怎么不来找我……”
其实,黄梦梁有些地方忽略了,这女人根本不是乌格。乌格的肌肤约黑,与这唱歌的女子白玉般的身体极不相符。但他乍见偶识,情不能禁,哪还再去细分辨。
唱歌女人没有应答,只是深情看了眼黄梦梁,倏地从海面跃出,在空中划个半弧,然后一下扎进水中。瞬间,浪花四溅,黄梦梁眼帘里清晰显现一条鱼的尾巴。原来,这女子是个人身鱼尾的海妖,出海来唱歌诱人。
传说,在满天星斗,夜深人寂的时候,时常有人身鱼尾的海妖出海唱歌,诱惑船员水手。当船员水手被歌声入迷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跳进大海,游去与她相拥。那时,海妖就会与他热情搂抱接吻,迷乱兴奋中,船员水手不觉渐渐气短息绝,溺毙于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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