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梦梁驾驶太子号游轮,从数丈高的巨浪闯了过去。还没等他喘口气,他忽然看见一道山峰样的滔天大浪,迎面缓缓推压过来。太子号这艘千吨级的游轮,在这道浪前,如同一只蝼蚁般地渺小。
可以预见,这浪峰劈头盖来,太子号必将沉入印度洋的无底深渊。
黄梦梁都惊得目瞪口呆,他身边的威格姆更是吓得灵魂出窍。如此巍峨浪潮,以前别说没看见过,更是闻所未闻。威格姆自知,命在旦夕,不由自主闭上眼睛,手在胸口不停划着十字,口内喃喃低语:“上帝,宽恕你忠诚的子民!请把我的灵魂带到你美妙的天堂……”
然而,惊愕的黄梦梁很快就镇定下来。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太子号就此沉入大海——他死没关系,可妻子儿子还有那十多个小孩也在船上呀!说什么都要搏一搏,让太子号闯过这大山一般的浪潮。
黄梦梁咬咬牙,拉动了通知轮机舱的铃声,要操作轮机的水手们将航速提高到最大极限,他要奋起一搏,撕开这山峰海浪,硬闯出一条生存之路。
那道滔天狂浪本来还在数里之遥,天空亦乌云密布,更有无数的浪花溅激在驾驶舱的玻璃窗上,凭黄梦梁锐利的目光也辩不清远处狂浪的细部。等狂浪渐近,距离几百米远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山峰般的狂浪间,居然有道“峡谷”。
这是两道巨浪之间的缝隙。巨浪间出现一道缝隙,这样的情形极其罕见,然而却又是真实的事情。有海洋科学家研究过这种现象,得出的结论是,可能会产生,但概率却小得忽略不计。就好比天上掉下一颗陨石,穿透几十层高楼大厦,恰巧轻落在一位乞丐的破碗里,令他发了笔横财那般奇遇。
看见巨浪间的一道“缝隙”,黄梦梁眼睛一亮,急打舵盘,将太子号对着“缝隙”全速驶去。这无疑是一局生死之搏,船进“峡谷”,里面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一分钟后,太子号就钻进了“峡谷”。船行其间,两边是由海浪筑起的“山壁”,高达数十丈,陡峭兀立,竟令黄梦梁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他此时再一次走进了崇山峻岭——是在印度的地狱之谷,还是在黑岩山的深涧?
这两浪间的“峡谷”并不直通,而是有些弯曲。太子号在其间行驶,稍不谨慎,就会钻进“山壁”。倘若太子号碰撞“山壁”,或许“山壁”就会立时坍塌,瞬间万顷水量将重重压沉太子号游轮。
恍恍惚惚中,一团白影在黄梦梁眼前飘浮,始终不离不弃,好像在指引他方向,令他驾船在一条狭窄的“通道”航行。他抓紧舵盘,迷糊驾驶,感到船身也在颠簸,但尚可正常行走,就是时间仿佛过了好久,这“通道”仍没走完。其实,这是一种错觉,时间仅仅过去了几十秒而已。
霍然,黄梦梁眼前一阔,太子号开出了“通道”,居然毫发不损地闯过了这道山峰一般的滔天巨浪。
前面,虽然仍是波涛汹涌,但比起那山峰巨浪来根本不算事了。黄梦梁松了口气,这才调脸过去瞧威格姆。威格姆面色苍白,闭着眼睛还在不停祈祷上帝——要说,威格姆与黄梦梁那一次被困小艇,熬过了几晚不眠之夜,饱受章鱼的惊吓,应该练出胆来。后来,他还一个人孤独无助呆在小艇上煎熬,偶然被渔民救起,不至于如此没魂。
实在是这家伙不甘心功败垂成,看看就要抵达那神秘坐标之处,却要葬身在巨浪之中。不过,他倒实诚,一般人遇到危难都是乞求上帝让他脱险,他却实实在在祷告,请上帝将他的灵魂带到天堂,已经认定自己命殒今朝。
黄梦梁瞅他一副赴死模样,忍不住碰碰威格姆的肩膀,说道:“嗨!还在念啥□□,帮帮忙掌下舵,我得休息一下。”
威格姆这才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黄梦梁,还有些神智不清,糊里糊涂问:“我们这是在哪?天堂还是地狱?”
黄梦梁也被他逗乐了,笑着说:“我不认得路,你看前面,哪边是天堂哪边是地狱嘛?”闯过了一场生死劫难,他心情也爽,难得地开了一句玩笑。
愣怔片刻,威格姆反应过来。瞧前边海面波涛汹涌,浪花飞溅,方悟自己仍在驾驶舱没动窝。厄运显然已经过去,天堂地狱他皆没去,自己尚在人间。
他困惑地问:“我们闯过那道巨浪了?我怎么没感觉到——”
黄梦梁点点头,笑笑算是答应他。将舵交给威格姆,就出了驾驶舱,到甲板上去透透空气。刚才,他其实也经历了一段难熬的时光,自己不是也处于恍惚的状态,现在还得出去清醒一下脑筋。
丢下还在糊涂的威格姆,黄梦梁来到前甲板。他伏在栏杆上往前方眺望——天已经黑暗下来,乌云还在翻滚,风雨仍在飘摇,海浪亦在澎湃。但是,与过去了的狂浪风雨相比,此时简直就是和风细雨,微澜轻波。
经一阵风雨浇淋,黄梦梁短暂的惊悸,好似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心头隐隐冒出一丝古怪的情绪。这情绪其实早就有了,这会它又从心底里钻了出来。细细品味,这感觉竟带着一种温馨,一种与老朋友相逢的愉悦——这是怎么一回事?黄梦梁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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