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贾兰奋笔疾书时,贡院正堂上盛宏等各位考官也在忙碌着。
中间虽然出了一些小插曲,可盛宏很快将事情平息下去,先是将贡院中发生的事情一一具奏,还亲自行文入禀宫中,请求增派了一队金吾卫巡查贡院外围。
众人见盛宏行事井井有条,也是心中暗赞。
第二天傍晚提前用过晚饭,盛宏便召集起一众阅卷官。
“吾尝听家慈讲述太祖昔日概叹神京以京师之尊,一次秋闱取士不过数十人,而黜落凡数百,久久不能释怀,命有司慎之,于是才有礼部磨勘一节。
尔等也是十年寒窗之人,当思昔日之艰辛,这番阅卷须仔细慎重,切莫出什么差池,否者不光本官这里过不去,便是礼部那边诸位也无法交待。”
一众考官神色肃穆朝盛宏拱手,一并称是,随后各自进入阅卷房。
此时第一日考生的试卷已经有专门的考官进行糊名,然后由弥封官弥封,之后送到誊录房里,让书手誊录,誊录好的誊卷和原卷再送到对读官处,有其校对誊卷和原卷是否符合,然后交收掌官接卷。
如此经历一道道的步骤,层层传递,最终交到阅卷官手中的是一张已经盖了许多个印章的阅卷。
评卷的方式和后世高考作文题的评分方式有些类似,先由阅卷官评判,如果觉得可以就话圈通过,接着交由房官、副主考一直到主考官盛宏,若是四人都通过那就肯定能够中举。
但是为了保证最大的公平,房官和主考必须亲自将被黜落的试卷检查一次,确保每张试卷都有两名以上的阅卷官评判过并写下批条才能归档保存。
因此有些人会冒一定风险提前交卷,这样的话阅卷顺序会比较靠前,被捡起来的几率会相对增大。
贾兰的试卷如今正落在顺天府学一位教授手里。
因为神京书院林立,导致没几个生员会到顺天府学就读,这位教授可谓是一肚子的气,卯足了劲要大发神威将这些个往常目空一切的后生好好教训一番。
他批阅得极为仔细,而且专抠文法笔误,已经看了二十多份的考卷,才只有一份得红圈通过。
和他对坐的房官把废卷一一看过,顿时失笑:“老教授真是慧眼如炬,这处笔误太过隐晦,连老夫也看不出来。”
那教授边拿起贾兰的试卷,漫不经心地回道:“古人云细微可不慎?堤溃自蚁穴,说的便是这样的了。”
一连黜落了好些考生,老教授心气也平复了许多,贾兰的卷子刚入眼就令这位老教授眼前一亮,看完头三篇四书文后,老教授登时屏声静气,待到最后一篇五经题读完,已是一阵惊叹,提前手中朱笔直接画了一圈,并且在旁边附上一张批条,递给考房主管。
“房官请看,下官以为此考生之行文,法度深严,有古人之风,可为今科秋闱之程文!”
老教授说的极为认真,房官闻言同样认真起来,接过卷子,入眼便是老教授在一旁盖上印章的“高荐”批注,瞬间也来了兴趣,细细读过两三次之后同样是啧啧称奇。
“老教授说的不错,此人文章不仅文风深肖唐宋,而且文理通顺,有雄浑之象,的确值得高荐两字!”
说罢同样用笔批上高荐两字,交到作为副主考的顺天学政手里。
没多久这份试卷就来到盛宏案上。
“山高水远,有风逸惊才,可列经魁。”盛宏读了副主考的批语,略一愣神,嘴角一弯就看了起来,可越看眼中惊喜之意越浓,最后放下试卷,靠坐在木椅之上陷入沉思。
片刻,他提笔在此卷上画了一个圈,又写了一段……
回到贾兰这边,五题策论说简单也不简单,主要是要斟酌词汇,毕竟有一定字数的限定,因此每一句都需要精炼。
饶是如此,贾兰还是在午时末便将五道题全部答完,之后又花了半个时辰誊写完。
然后将东西收拾干净,拍了考房木门三下。
这是交卷的意思。
外面监考的监试官挺听见贾兰要交卷也是被惊了一下,再三确认后才把接受试卷的考官喊来,那考官一听也是不信,特别是看见贾兰年纪轻轻,更是以为这是自动放弃。
可见了贾兰写得整整齐齐的卷面时,又对他有了些改观,当即命人开锁放行。
朝这位考官拱了拱手,贾兰提着一堆装备慢慢走了出去,也没理会左右考房的考生听到贾兰提前交卷因而心态爆炸。
“不知这位小相公可是荣国贾府的贾兰相公?”原本打算径直离开的贾兰半路却被拦了下来,原来是主考官有请。
来到贡院正堂,不但盛宏,连带着一众考官都在,似乎是刚刚批改完第一天的卷子稍作休息。
贾兰再次见到盛宏,才一天时间不见,这位大人的神色便略略有些疲惫,想来是批改了一夜的试卷,不过看他精神头依旧很足,眼中有神。
“离太阳下山还有足足一个多时辰,你可全答完了?”
“回大人,学生都答完了。”
盛宏“嗯”了一生,捏着须沉吟片刻后开口问道:“若是本府再出一题,你可愿意当场作文?”
周围一众考官听了俱是一愣。
贾兰也是愣了一下,这主考官亲自召唤面试也不是没有旧例,许多地方上的学政在府试或者院试时就很喜欢请提早交卷的考生去考察功课,若是回答的好了自然能增加印象分。
可如今盛宏居然出题让自己作文,这显然是更加隆重。
【罢了,反正一路考过来,也不差多做一题。】
贾兰恭声回答:“师长有问,学生自无不应。”
盛宏哈哈一笑,命人搬来一张书案就放在自己下首,贾兰见上面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淡然道:“请大人出题。”
“就以‘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制文一篇,只需在日落前写好便可。”
贾兰应了一声,慢慢坐下,也不知是特意还是无意,盛宏并没有给自己书写的草稿纸,贾兰伸手将纸张捋平摊好,心中默默酝酿着腹稿。
想了大约一刻钟,贾兰终于开始动笔,之后再无停顿,洋洋洒洒地写着。
一直留意着贾兰的盛宏不由轻咦一声,好奇地走了下来,站到贾兰的旁边默默地看着。
刚一入眼,他就为贾兰的字所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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