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寰宇, 宇宙四方,严阵以待的人们守卫着虚空战场,征伐,杀戮之后一片断壁残垣, 更有残存的意识凝结而成的煞气,笼罩整片天幕之中,仰头看去, 能够看到煞气成云,所过之处, 生机全无。
依靠着残破的城墙, 阵法的光芒渐渐黯淡, 刚刚熬过一波冲击, 下面算是中场休息的时间,很多人都绷不住坐在地上,能够来到虚空战场的人,身体的强度都已刀枪不入,但此刻也有许多破衣烂衫,快速愈合的血肉都有些乏力,需要药物的支持了。
“阵法所需的灵材已经不多了, 什么时候能够补充?”
坐在身旁的年轻男人其实已经不年轻, 约有几百岁了, 是某宗的天才弟子, 属于那种十年筑基类型的, 从练气一路修炼到化神, 不超千年,是真正凤毛麟角的那一拨人物。
但在这里,也就是个好一点儿的炮灰。
看他坐在那里还在碎碎念个没完,一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样子,嘴角就忍不住笑,“行了,你消停点儿吧,心不累吗?”
身体的疲累还在其次,药物跟上了,总能好,从丹丸到药粉,到灵液,更有各色天材地宝,功勋足够了,总能够兑换出来,便是一时功勋不凑手,也会有借贷的可能,但,心累,却是没什么办法的。
虚空战场不是一般的地方,在这里,成天与厮杀相伴,睁眼就是漫天煞气,气势压人,这种环境之中,犹如黑房子之内,时间长了,总是会有点儿幽闭恐惧症之类的心理上的小问题,而对修仙者来说,这种心理问题,往往更加不友好。
走火入魔都是怎么来的?
一个不好,心火难消,当下就是自燃一场,烧得一个魂飞魄散,轮回无路。
“累啊,每次想到就是差那么点儿东西,咱们就要搏命,我的心里头就累。”男人的脸上很白净,没有蓄须,青年俊秀,若是放在街上,那把扇子随意展开合拢,嘴角含笑,必然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样的人物。
然而他的人生轨迹却是这样的,幼时被选入仙门,天资出众被着力培养,成长期间在外行走还有个护道之人暗中守护以防不测,等到历练够了,修为够了,就被送到这里来,代表宗门出力,成为这个偌大绞肉场的一员。
天才又怎样,天才在这里死掉的时候也不会比别人更好看一点儿,天上甚至连个谢幕的烟花都不会给,顶多是能让那煞气愈发浓重一分,但那一分两分,对很多人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了。
在来到这里之前的天之骄子,每日里想的就是怎样修炼,怎样争锋,怎样得到更好的资源,怎样更好地表现自己,为宗门争光,那么来到这里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发现这里的残酷,他们就像是被征来的兵,无论怎样的惊才绝艳,都会在这里消磨掉大半精力,没什么意外,几乎再也无法回还。
一个个这样的天才组成了这道虚空战场的防线,作为中流砥柱,铸成坚不可摧的人族之墙。
在这里几年之后,比对从前,就会发现好像上当受骗了一样,明明谁都说成仙之后必是逍遥自在,而他们却要在这里卖命,为了那些完全不知道虚空战场的人拼搏。
而这种拼搏的结果,不过是那些人虚度的时光。
换一个种族,换一个地方,可能他们都不需要承担这些责任,不用考虑培养他们的宗门荣耀,凭借自身的实力,就能够逍遥自在地活下去,对他们这样的人,便是敌对方,也是能够招徕的。
强者,在任何地方,都能成为座上宾。
“——梁师弟死了。”
男人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有些呆,没有看任何人,没有看任何地方,声音干涩地说,“他受了伤,本来我已经帮他换了药,但还没来得及给他,他就死了,屠维城那里,因为阵法缺了灵材,没有撑住,最后一波了,就是那一点儿,梁师弟不得不带伤迎敌,他的剑法本来是极好的,偏偏伤了右手,又碰上了八臂神将… …”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好长一段的沉默,而沉默之中,似乎已经能够让人想到那种仓促迎敌是怎样的憋屈。
八臂神将,八条手臂,每一条手臂都能使用一样兵器,攻击的时候,更有自带的合击之法,一个人至少能够当做两三人使用,面对这样的强敌,一个拿剑都乏力的人,最后会是怎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屠维城破了吗?”
“没有——被救援了。”
当然不能破,每一个城都是一个阵法节点,十干十二支,对应的都是阵法之中的一个关键点,围绕着这二十二座城,还有若干小城拱卫,共同建立起来一个人道大阵。
十干为天干,十二支为地支,天干主天道,地支代地道,以天道和地道契合人事之运,定时空,定地象,定人道之运,有此二十二座城在,便不愁人族运道衰竭,无有倾覆之祸。
无论如何,这二十二座城,都是必然会被保下的,哪怕这种保护岌岌可危,但真到了快要倾覆的危机时刻,必然会有大能前往救援,只要不让异族真正毁了城池,在此之前一二损毁,也是能够承受的损失。
这种损失之中,还包括人命,最多的,也是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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