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壁残垣, 漫天的风尘之中,能够闻到鲜血的气息,厮杀,怨恨,痛苦, 呐喊… …一道道声音交织成生死之间最大的煞, 让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再也不得解脱。
“你看到了什么?”
清朗的声音像是来自上天, 又像是就在耳边,低声询问着, 没有惊动那些游走的魂灵, 那些鬼,还在战场上,他们守着这里, 继续着千百年的厮杀,不知时间日月, 不知疲倦归途, 仿佛只有这么一件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死活之后,又是下一轮的开始。
“战场,鬼?”
回答的人声音中有着一些不确定, 他好像迷茫的路人, 不知道来路和归路, 在茫茫白雾之中穿行, 能够看到的只有雾霭的白。
如同初生的婴儿,如同… …丧失了记忆的人。
“啾——”
啄寺鸟的叫声像是一道撕破迷雾的明光。
被惶惶光芒包裹着的人像是这时候才看到了一条清晰的道路,睁开眼,面前并没有残破的战场,也没有血腥连绵的厮杀,只是一个小土坡,还有一座野寺坊。
“知道了知道了,都是百鬼之一,我难道还能做什么吗?这迷途的灵魂,难道不应该由我来帮助吗?再怎么说,我也比觉好吧?”
“啾——”
寺庙上方,一只黑色的大鸟徘徊着,发出鸣叫,然后用长长的尖喙去啄那寺庙的屋顶。
寺庙倾倒一边儿,人一样躲着那大鸟的尖喙,清朗的声音再次传出:“行了行了,我知道,我知道,只有青坊主是好的,我是坏的,行了吧,这可恶的啄寺鸟,活该你成为这种不得解脱的东西。”
呃,好像是到了一个童话世界,会说话的寺庙,能够和寺庙交流的鸟,不过,野寺坊,啄寺鸟,觉,青坊主,还有百鬼,是了,百鬼。
野寺坊是一个能够咬断寄宿者喉咙的妖怪,本体就是寺庙的模样,而啄寺鸟也是妖怪,一个专门破坏寺庙的妖怪,两者本身就算是对立的,很难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除了… …除了百鬼夜行。
抬头看了看天,朗朗青天,这可不是妖怪能够随意走动的夜晚,所以,他们到底是怎么聚到一起的?
“快要百鬼夜行了吗?”他轻声问着。
那两个还在闹成一团的妖怪这时候突然静了下来,齐刷刷转头看向他,啄寺鸟的眼睛之中藏着一些戒备,它停下了攻击寺庙的动作,而寺庙,就好像一下子恢复了正常,真的是个正常的寺庙的模样——我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别装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妖怪,好好说话。”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脑海之中还有一些记忆未及梳理,揉了揉额角,看向刚才还活泼过头的两个妖怪。
“啾——”啄寺鸟发出一声鸣叫,翅膀一呼扇,在天空中打了个转儿,直接飞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寺庙跳脚,在它身下,还有刚刚被压折的小草,一片蔫哒哒的气息之上,是他高声在喊:“你这个专会坏事的死鸟,我好不容易困住他,你这个该死的——”
啄寺鸟一去不回头,它是真的飞走了,剩下的野寺坊跳到一半总算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寺庙扭了扭,也没有再假装自己是个正常的建筑,静默了一会儿,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说:“百鬼夜行刚刚结束,你忘了吗?就在昨天,他们都被你打了一顿,呃,除了个别跑得快的,其他的,都被打了,包括青坊主… …”
说到青坊主的时候,野寺坊简直掩饰不住自己声音之中的那点儿幸灾乐祸。那个蓝独目竟然也有那样的下场,真是活该!
心怀怨愤的野寺坊看不得人好,尤其青坊主那个大和尚,明明也有吓人,凭什么还有一个好名声?
“呃——”长久地沉吟着,手撑着头回想,哦,想到了呐,刚刚穿越过来还有点儿来不及反应,穿越前其实也准备回击的,准备的姿势都摆好了以备万一,一过来还有这具身体的力量,然后又看到了百鬼夜行的群魔乱舞。
无论是面目可怖的百目鬼,还是车轮中间是人头的轮入道,再有散发着红光的丑时之女,尖声怪笑的倩兮女,头生双角的般若… …在漆黑的夜晚之中,这些或发光或尖叫或怪笑或狰狞的丑陋诡异的东西简直如同群魔乱舞。
应激反应之下,或者说是一种条件反射,任何一个正常人被夹裹在这样的队伍之中都不会有什么安全感可言吧,攻击就这样开始了,然后就是一场混战。
一场大混战。
抚着额头,简直不敢想昨天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对昨天的“大开杀戒”表示出任何的歉意,但,如果自身也是百鬼之中的一员呢?
作为一个新鬼,这样得罪老鬼们,真的好吗?
是的,在这个世界,他是一个新鬼,新鬼对自己的记忆除了死时的那个片段,其他的都不太清楚,好像被野寺坊迷惑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战场就是最大的线索,其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茫然地碰上了百鬼夜行,然后被爱游戏的座敷童子拉入队伍之中,随着队伍慢慢走,然后,崔阙来了。
想不起身体主人原来的名字,崔阙就延用了上个世界的名字,而看看自己身上,白衣被鲜血染红,长发披散,除了身为男性的身份,看不到任何能够证明自己是谁的凭证,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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