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
开门的是李寡妇, 她自来就不待见郑嘉轩,这也并不是新闻了,只是这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的态度好像好了一丁、丁点儿。
郑嘉轩瞥了一眼他特意留下的黄包车夫, 客气地问:“能进去再说吗?”
李寡妇有些犹豫,看了一眼那有些好奇的车夫,到底没有拒绝,皱着眉让开了一条缝, 然后关上了门,阻挡了外头那诸多猜测的视线。
这是胡同里普通的小院子,往前八步就能进屋, 屋里头点着昏黄的灯, 隐约能够见到窗边的身影。
郑嘉轩没有坚持进屋,寡妇门前是非多, 他能够在深更半夜的时候进到院子, 已经算是对方对自己信任有加了,或许也不是信任, 而是对方有底气。
“我、我想要问一些事情, 希望您能够帮我解答。”
哪怕已经信错了一回人,但郑嘉轩到底不曾对此讳言, 见得李寡妇默许,他便把自己夜间所见说了, 这算是交代了一下余大先生被他请来的缘由, 然后又说了他是怎么想的, 最后被金城逮回来的,中间模糊了一下阵法的关系,只说他怀璧其罪,又为连累李寡妇搬家致歉,并询问郑婶子死在那里是否有碍身后。
既然已经确定有鬼怪,那么这个世界显然不是死了就算完的,郑婶子死在那里,是否会对魂魄有妨碍,影响投胎轮回,或者就此成了孤魂野鬼,都是郑嘉轩需要操心的问题。
李寡妇本来还有些不耐,蠢人做蠢事她见得多了,跟她有什么关系,但是听到后来郑嘉轩的致歉,多少缓和了一些表情,总算还是有善心的,嗯,还知道孝顺。
她搬到主楼的时间也挺长的了,哪怕日常不跟葛太太她们交际,看到听到的也多了,对郑嘉轩的看不惯主要是看不惯对方身上的阴气重,其他的人品方面还是认可的,这也是她能够放对方进门的原因所在。
至于对方怎么找到自己家的,李寡妇不问,她心里头还是认可这家伙的本事的。
“放心好了,这火一烧,该走的都得走,想留也留不住。”李寡妇说得利落,她其实对搬家并没有什么不满,那地方,若不是当初被葛太太一张巧嘴哄骗,她是绝对不会住的好嘛,便是不怕,那种邻居,也是让人膈应。
想到女儿阿莲最终还是因她一时没看顾到被鬼迷了,李寡妇就没有好脸色。
郑嘉轩只当对方嫌自己烦,面上先带了几分歉意,一时之间,竟是滞住了,想不出有什么能问的。
“娘——”门内传来一声娇声,跟上次那句“哥哥”完全不同的音色,郑嘉轩回头,看到窗边的那道影子到了门边儿,微微开启的门缝露出里面的一道身影,明眸善睐,一瞥即撤。
以为这是催促的意思,郑嘉轩不好再久留,在李寡妇回头之后,便告辞离开。
正坐着脚踏等候的黄包车夫没想到这么快人就出来了,倒是让之前的那些猜测都不作数了,也不多说,听了个地点,忙拉着人跑起来。
这一趟倒是没有周折,直接回到了那别墅所在不远才停下的。
郑婶子的后事很快被办好,这件事上金城到底是有些愧疚的,虽然不知道那位发什么疯非要自寻死路冲进火场,但在金城这里,到底是他看人的兄弟没把人拉住。
谁能想得到呢?
安慰了几句节哀顺变,金城也没急着让郑嘉轩做什么,又客客气气把人送了别墅安置,郑嘉谦他们该上学校的天天有人接送,乍一看,除了搬了家,一切都跟往常一样了。
孩子们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好的,发现这些坏人其实也没做什么,再加上金城的屡次道歉,他是完全不介意伏低做小消除孩子们的恶感的,不过小半个月,郑嘉谦等人就能够接受郑婶子不在的事实了。
明面儿上的监视还在,却都套了一层“佣人”的伪装,有那么两天,郑嘉谦还真被这些人捧得觉得自己像是个大少爷了。
郑嘉轩开始忙着修炼没发现,他白天修炼,晚上还要去买一些东西,这一次再走,一定要计划更周详一些。
等到发现的时候也不管什么周详不周详了,再不带着弟弟妹妹们走,以后他想走,这些人都会主动帮金城留下他的,糖衣炮弹到底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抵挡的。
他不怪他们,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乍然富贵有些虚荣心,那都是很正常的,而郑婶子的死,虽然跟金城他们有关,但硬是要把这个套上仇恨的说法,似乎也不太恰当,说到底,还是他引狼入室,引来了这一番磨难。
某一个夜间,郑嘉轩照例弄晕了那几个看守,然后叫醒了弟弟妹妹,领着他们离开。
“为什么要走啊?现在不好吗?”郑嘉谦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他觉得现在的生活比以前更好一些,舍不得走。
“还记得你学过的课文吗?‘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不想沦为被藏的良弓被烹的走狗,咱们就要走。”郑嘉轩这番话说得坚定,他从来都不喜欢那些被胁迫的利用,或者能够从利益相关上合作,但是利用就算了,何况他并不觉得金城会是一个好选择。
几年相交的信任有加,最终抵不过区区鸡肋阵法,到底是他错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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