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大家的正常生活, 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那些没有地方去的小毛头则在这座庄园自带的花园中玩耍。
这座庄园是百年以前建造的了,后世人又经过翻修,有些房子加上了一些西方风格, 比如那后来加盖的一层小阁楼, 还有一些租客们后来搭建的违章建筑,整个庄园的风格已经被破坏了不少, 至少那个可能漂亮的花园如今看去也就是个花圃的作用, 还被勤俭持家的房东太太种上了蔬菜。
自来水是后来加装的, 连同卫生间, 并不是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 阁楼上什么都没有只能放几张床, 勉强隔出两个房间,被郑家人占了,他们一家五口人,除了少年郑嘉轩,就是他那个失了丈夫的母亲, 带着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一并住在这里。
二楼是主卧所在,原先大概还有书房、琴房等分配, 现在通通改成了卧室, 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被租出去, 总共八间房子, 住满了一半儿。
早上说话的那位卷发女是大世界舞厅的舞女珊珊, 这一行如今都叫做“小姐”,是个比较洋派的称呼,她独自一个,也不知道是怎么到这里住下来的,反正年头也有一两年了,算是老住户了。
那位新华的作家叫做焦仁孟,独身一个住在这里,也不见有什么朋友来往,男性女性,都没有一个,比起珊珊的日常,他的日常要神出鬼没得多,很多时候都没办法分辨这人到底在还是不在。
再有一家就是房东太太,身穿黄色旗袍的胖太太葛太太,她夫家姓葛,那是一位常年跑商的人家,买下了这栋庄园之后觉得自家人口少,孩子老人都没有,住了太浪费,便改了改,租了出去。
因为这边儿的地段儿有些偏,哪怕庄园很像一回样子,但租金收得高了没人住,收的少了他自家觉得不划算,庄园之中的这栋主楼租出去的就比较少,反倒是临时搭建的那些违章建筑,因为租金便宜,都租了出去,那些拖家带口的,把好好的花园子弄得跟街坊巷里一样热闹。
二楼上还有一户人家,寡妇带着女儿住,两人像是旧派的那种讲究人家,轻易都不跟他们来往,女儿家还裹着一双小脚,走路都不方便,身边便有个照顾他们的仆妇在,一身老派的衣裳,愈发加重了庄园混搭的味道。
“嘉轩,带着嘉谦去上学吧。”郑婶子好容易停了停手,给郑嘉轩理了理衣领,就递过一个小布包给他,让他带着弟弟郑嘉谦去友谊路的友谊中学上课。
兄弟两个的年龄相差两岁,郑嘉轩作为老大,时时都要起一个带头的作用,往常不上学的日子,都是他带着下头一串小的玩儿,如今上学却也只能带着嘉谦一起,十岁的妹妹郑彩是女孩儿不用上学,家里头也掏不起更多的学费,她便给母亲帮忙看着弟弟,更小一些的弟弟郑嘉翼才五岁,可上可不上地在家瞎玩儿。
“嗯,我知道了。”郑嘉轩如同原主那样寡言地应了一句,背上包,布包耷拉在腰侧,能够感觉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手上摸了摸,是鸡蛋,两个。
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这是要当做午饭吃的,还是他跟郑嘉谦两个人的午饭。
这可真是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
上一次碰到这样的年代,他好像是在国外待着,回来没多久就病死了,当时家境好,有钱,也没感受到这一份儿困窘,现在倒是又能体会一遍了。
“哥,快走,再不走就迟了,你今天起床太晚了!”郑嘉谦对上学很是认真,只要是上学每天就能够有鸡蛋吃,还能有同学一起玩儿,对他来说比在家里好多了。
“嗯,知道了。”
郑嘉轩跟上弟弟的脚步,走出庄园那个大铁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又被催促了一声,赶紧跟着跑,跑了两步到拐弯儿处的时候顿住了脚步,猛地回头,目光中盛满了惊讶,树呢?
昨日夜晚雷雨闪电,摇晃的树影能够投射到算是三楼的阁楼窗户那里,那么,这么高的树呢?
没有树,庄园之内,没有树。
等等,还有哪里不对,是了,昨夜的那个女人呢?那个说让他“没事儿就睡”,还给他掖被子的女人呢?如果郑婶子是他的母亲,那么,那个女人是谁?
明明是朗朗白日,阳光之下,地面上没有雨水残留的痕迹,周围的花木也并不曾遭受风雨的摧残,但郑嘉轩却感觉心都浸在了冰水里,一股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冷颤。
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一家五口人似乎从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这个庄园的阁楼之上,郑婶子也没有离开庄园找外头的工作,一直是在庄园里头做工换房租,生活普普通通,跟任何人都没有什么不同… …
不,还是有不同的,原主的记忆中没有一丁点儿关于父亲的记忆,可能高大可能矮小,可能是个不着家的浪子,可能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但,他的记忆中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存在呢?
如果说父母不合,那,最小的弟弟才五岁,似乎可以说明五年前,至少是五年前,他的父亲还应该在。
但,没有,他没有关于父亲的任何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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