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二十二年二月二十日,清晨。
本应是春耕时节,但平阳周围的农田、村落少有人烟。原本百姓们栖息之所,都已经变成了汉魏争夺的战场。百姓们饱受连续多年的征战,或奔入深山,或举众自保,亦或者躲藏起来祈祷战火不要波及自身。
薄雾之中,汉军斥候策马于汾水谷地,平坦的道路间。为首的斥候什长贾融,吹着口哨示意麾下的候骑散出去探查敌情,约定半刻后汇合此处。
“嘚~”
挽着缰绳的贾融身材魁梧,裹着皮甲,握持骑弓,窥探着四周的动向,并记下地理要点。
他乃大汉宣武校尉贾演长子,字代化。其一堂弟名为贾良,随其父贾源驻守荆州。而他则是与父亲贾演跟随朔方都督姜维征讨河东,其亦是善骑射,心思细腻,粗读兵略,因而也是被委任为斥候什长,探查敌情。
“阿融,看!”
贾融身侧的羌骑焦大,指着东面的东柴山,喊道。
焦大乃陇西羌人,因部落争斗,便被贩卖为奴仆。在贾氏兄弟迁徙天水时,因田亩过多,有买下奴仆以为耕种,其中便有焦大。贾演看重焦大的骑术过人,是以恩惠,聘为部曲,焦大也随之为其左右奔走。
贾融定睛看去,只见东柴山上魏军旗帜迎风飘扬,大量的魏军正在山上修筑营垒,热火朝天地搭建工事。
东柴山说是山,但其实不过是岭,位于平阳城的西面,乃是汾水谷地上少有的高地。占据此岭,可居高临下俯视平阳一带的汾水平原。
“昨日还未有魏军,今日我军将至之际,就刚至此。莫非是特意阻拦我军?”焦大担忧地说道:“东柴山有敌驻守,占据险要,我军想要通过恐怕不易。”
贾融摇了摇头,说道:“且逼近小心探查一二,观其人数如何,再回禀军情。”
“诺!”
……
“报!”贾融奔驰着骏马,抵达中军前,翻身下来,禀告道:“启禀征北将军,据我等探查,东柴山已被魏军占据,其主将乃陈泰,麾下部众近有二万五、六千之数,或是更多,其兵力多于我军。”
中军附近的将校闻言,面露震惊之色,没想到陈泰不仅料到了他们进攻马首山,这次还猜中了他们奔袭平阳,识破调度他们的计策。
刚还在谈笑风生的姜维脸色陡然发冷,将手中的马鞭握着愈发地紧,陈泰这厮料敌当是有一手,居然能将某的心思猜着这么准。
“将军!”胡遵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姜维,喊道。
虎步、凉州非姜维旗下的将校皆含着质疑的目光望向姜维,战略是姜维制定的,计策也是姜维所出的,如今两次被陈泰识破。众人心里不由有些惴惴,莫非己方将军真就不如陈泰吗?
这就是进攻方与防守方的区别了,进攻方看似占据主动权,但实际上并没有占到太大优势。特别是朔方与河东的地理上,若不进攻太原,实际上班咯姜维能进攻的目标不过临汾、平阳、皮氏等地,只要紧紧抓住进攻方的目标点,基本能八九不离十。
感受着众人质疑的目光,姜维心中暗恼不已,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不然只会让手下将校对自己失去信心。
“不急。”姜维无视凉州、虎步二军将校的目光,淡淡地说道:“命将士就地驻扎。陈泰奔赴至此,不出某所料,我军不日或可破敌。”
“诺!”将校们狐疑的瞄了眼姜维,拱手应道。
待众将走后,姜维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望着天边的晚霞,气愤的将马鞭扔到地上,独自生着闷气。只恨自己如此无能,百般计策被陈泰所识,更何言为陛下攻略临汾。
念及出征前陛下送来的书信,其信中以楚鸟比喻自己,表示此战乃自己扬名之际,功成之后将以前将军虚席以待。如今自己被陈泰堵在吕梁山内,几乎不得出,姜维心中既羞愧,又无奈。
“哎~”
吐了口浊气,心智坚定的姜维很快走出了自我怀疑当中。
他捡起马鞭,自勉说道:“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穷且益坚,大丈夫当不坠青云之志,伯约还需自勉啊!”
姜维揉搓了下疲倦的脸,从怀中掏出河东舆图,重新思索破敌之策。手指敲着临汾,念叨说道:“本欲先破平阳,再与霍弋如期会师临汾,今恐难成也,不知霍弋还是否会如期赶赴临汾。”
盯着舆图许久,猛然间,姜维脑中灵光一闪。
“临汾?”
“奔至临汾,或可破敌也!”
姜维呼了口气,将思路重新捋了捋,冷静说道:“陈泰这厮料敌精准,有败我之心,但其未知霍弋将赴临汾。此时其心或骄也,故不如将计就计,露出破绽,大军奔向临汾,引其出动,在临汾与陈泰决战,败其军,夺取城。”
说着,姜维面露兴奋之色,望着已经昏暗下来的天空,朝着侍从喊道:“传令各将校速来听令,某有破敌之策。”
“诺!”侍从拱手应道:“今已至夜食,都督可要进食。”
“可热上,且多热几份,军议后让可军将校也一同留下用之。”姜维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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