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都,成都。
诸葛丞相崩,衣冠安葬惠陵,蜀中内外百姓沿途祭拜,以为哀悼。城内素缟三日,妇人不妆饰,文武着素服,以为举哀。
朝议时辰,冬日的成都天色昏暗,寒风吹拂而过,宫殿上的白巾迎风飘扬,天空上飘散着点点雪花。
大多数的大汉群臣面露伤感或是不安,显然他们仍未从诸葛亮的去世中走出来。
不过领头的尚书令蒋琬单手持笏板,神色自若,与太常杜琼攀谈相关礼仪之事,并且还与杜恕、董允、费祎等人交谈军政事务,与往常无差。
“咚!”
随着,朝议的信号敲响,蒋琬这才停下话语,与众臣微正衣冠,整齐队形,大步入殿。
见天子已坐在位上,群臣看着冕旒后的刘禅,呼喊道:“臣等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年,嘉福永寿~”
“免礼。”
刘禅微微抬手,扫视了一圈,少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再次一紧,缓了缓心情,说道:“朕率大军东征孙吴,吴人降服,是以收复湘、交二州,本乃大喜之日,却逢不幸之事,诸葛丞相病逝隆中,朕心不胜悲矣!”
“然丞相虽故,但国中诸事不可废。责令成都及州郡停祭拜之礼,素服三日即可下。若有违此诏令,又荒废政务者,当以渎职之罪论处。”
上有所好,下有所从,在刘禅厚待诸葛亮身上再次展现出来。刘禅推崇诸葛亮,在其病故之后,也以诸侯礼安葬,追封为公。
如此的举动,引得部分官吏想投机取巧,如广汉县有一吏员,听闻诸葛亮病故,哭得比爹妈去世还伤心,一度昏迷不醒。
刘禅听闻之后,反而没有开心,而是感觉一股恶心上涌。为了杜绝这种事件的再次出现,也为了迅速恢复正常,责令各地郡县官吏着三日素服即可脱下,不用致哀。
“诺!”众人应道。
太常杜琼手持笏板,出位说道:“陛下,上丞相有功德于我大汉,其体资文武,明睿笃诚,受遗托孤,匡辅君室,继绝兴微,志存靖乱;爰整六师,无岁不征,神武赫然,威镇八荒,将建殊功于季汉,参伊、周之巨勋。……今其病逝,宜当追谥,上疏其德,以为后人瞻仰。”
冕旒后的刘禅,微微颔首,说道:“太常有何所议?”
“启禀陛下,上丞相文政武功,赫赫于世,今若追谥,臣当以为应上双谥,其首谥当表其德,后谥当赞其功。据谥法所解,首谥可为烈、忠、正。烈者,有功安民,秉德遵业;忠者,危身奉上,竭尽忠心;正者,内外宾服,昭功平民。”
“后谥可为文、武,此乃上等之谥。文者,经纬天地,慈惠爱民;武者,刚强理直,克定祸乱。此乃臣等所思,望陛下采纳一二,以为追谥。”
刘禅没有丝毫犹豫,说道:“丞相武功赫赫,可比韩信、白起,非武不能赞;在朕幼年辅政,不贪权势,克己奉公,亦如子牙,非忠不能表其德。故双谥当为忠武,赐其兴汉公印绶,谥葛卿为忠武公。愿其魂而有灵,嘉兹宠荣。”
“诺!”杜琼应道。
襄阳人习忠手持笏板,出列禀告说道:“启禀陛下,臣习忠奏事。”
“掌校秘书习忠奏事。”黄门唱名道。
“准!”
“谢陛下!臣闻越王思范蠡之功,铸金以存其像。自汉兴以来,小善小德而图形立庙者多矣。忠武公德范遐迩,勋盖季世,其亡以来,百姓悲伤,多于巷祭,戎夷野祀,此非存德念功之举。臣等以为不如尽顺民心,则渎而无典,建之京师,又逼宗庙。臣愚以为宜因近其墓,立之于隆中,凡其故吏欲奉祠者,皆限至庙。以断私祀,以崇正礼。”
习忠认为诸葛亮对于大汉有功德,在其病故之后,百姓常在街边野祭,官吏也无所祭拜。不如顺应民心,为诸葛亮建庙。如果建在成都,则是靠近季汉宗庙,不如在隆中立庙。
杜琼眉头一皱,出言反对说道:“自周礼起,先王之制,自天子至于官师皆有庙。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居室为后。及秦非笑圣人,荡灭典礼,务尊君卑臣。于是天子之外,无敢营宗庙者。汉世公卿贵人多建祠堂于墓所,在都邑则鲜焉。”
“我大汉至今唯有三庙,一曰前汉太祖庙,二曰后汉世祖庙,三曰季汉显祖庙。今为忠武公筑庙合非礼法,望陛下明鉴,不可废君臣礼法。”
在周朝及周朝之前,天子和官人都有庙宇。自秦朝以后,除了天子以外,任何人都不准建立宗庙,两汉时期,公卿都在自己坟墓祠堂,而不敢建庙。
大汉至今的宗庙也就是三朝皇帝的庙宇,里面供奉着大汉列位皇帝,也就是说习忠为提议为诸葛亮建庙,触及了帝王礼法。
若是诸葛亮还活着,第一时间会跳出来,大骂提建议的人,其居心叵测。
兴业将军李邈整顿衣冠,毫无畏惧地站了出来,说道:“臣兴业将军李邈有奏。”
“准!”
“启禀陛下,臣以为吕禄、霍禹未必怀反叛之心,孝宣不好为杀臣之君,直以臣惧其逼,主畏其威,故奸萌生。然亮身杖强兵,狼顾虎视,‘五大不在边’,臣常危之。今亮殒殁,盖宗族得全,西戎静息,大小为庆。”
“故臣以为非但不能立其庙宇,还当免其追谥。”李邈义正言辞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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