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武昌。
天降细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长江畔的岸边,孙权与陆逊、朱然等东吴大将,商讨长江防线的防御事务。
自从襄阳败北之后,孙权没有回都建业,而是屯驻旧都武昌,让太子孙登督建业,统筹江东政务。
因为孙权很清楚自己背刺蜀汉不成之后,自己又损兵折将。加之蜀汉有一统天下的念头,其大概率会出兵讨伐自己,以报荆州、夷陵之仇。
步骘面露忧虑,拱手说道:“陛下,蜀在上游建造大船,其木料满江而下,其欲犯我之心,路人皆知。且蜀拥荆北之地,其将多路犯我,今战事已彰,宜为备之。”
“正是!”江陵守将朱然也是担忧,说道:“陛下,邓艾于柤中屯田,操练水师,其南下之明显。今从局势而言,蜀之害,远胜于魏,我军江防兵力不足,还需陛下增强一二,以备贼寇外犯。”
东吴对蜀汉的畏惧,来源于地理上的深度影响。东吴的立国之本在于长江防线,而长江防线却是东负大海,西阻险塞,长江制其区宇。大海与峡口是防线两端的依托,而这两端分别对应曹魏、蜀汉。
就曹魏水师力量而言,尚不足以从海上发起大规模的进攻,因此东端倒是安稳。然其西端就未必牢靠了,逶迤的巫山山脉北连大巴山,隔绝荆湘与巴蜀。
长江从三峡川流而出,奔腾不息。其地势郊境之接,重山积险,陆无宽途之径;川险流迅,水有惊波之难。因此崇山峻岭间,大部队无法迅速通过和展开,因此巴蜀之军难以从陆路攻吴。
然而由于三国时期植被保存完好,河道险滩并不多,霍塘峡只有瞿塘、黄龙二滩,巫峡只有新崩、石门两处,西陵峡的险滩也不多。总体上水路还是较为方便,便于大军顺利地往来运输。
从之前的夷陵之战来看,缺乏锐利水军的蜀汉大军都能逼近夷道,可见其利害非常。但凡老刘攻克夷道,辽阔的荆南便显露在蜀汉兵锋之前,可长驱而入。
再看历史上的西晋灭吴,拥有大规模水师的王浚直接顺江而下,无视长江西段的防线,一举灭吴。
因此在孙权早期,拥有战略目光的周瑜,深晓巴蜀利害,力主西入巴蜀,全据长江防线,与曹魏隔江对峙。
因此毫不夸张地说,东吴长江防线西端的依托,实际是蜀汉。蜀汉安,则江防西端稳固,蜀汉亡,峡口亦难以扼守,防线将失去西部的依托。对于江河防御来说,没有依托点,就不能形成稳固的防御体系。
要不然也不至于,历史上的赤乌年间,有谣传说蜀大造舟船预备攻吴。结果朝廷上下人心惶惶,连步鹭等大将都纷纷上言,成为惊弓之鸟,可见东吴在西端防线问题上万分担忧、万分谨慎。
如今蜀汉与东吴翻脸,也就意味着长江防线暴露出了巨大的问题,必须调集大军在夷道驻守,以备蜀汉东出的大军。
当然若仅有这一点,倒还罢了,不至于让江陵守将朱然都这么紧张。而是在蜀汉攻克荆北之后,在东吴的长江以北又形成了危险,首当其冲的便是南郡的江陵城。
至于江陵的重要性则无需多谈,简单来说江陵是东吴长江防线在江汉地区的重中之重,曹魏多次伐吴的战争中都围绕江陵来打,江陵丢失之后,东吴所控制的荆南就会失去屏障,曹魏可以渡过长江,长驱直入。
而蜀汉一旦攻克江陵,渡过长江后,配合西边的巴蜀大军,攻破西段的夷道,基本就能全据荆南。换一个方式说,蜀汉如果率先攻克夷道,作为防备长江北面的江陵城,其作用自然也就不大。
孙权皱着眉头,说道:“今之局势,朕已知晓。故特调荆州兵马、扬州大军增援而来,聚集于乐乡,由上大将军统率。朕坐镇武昌,领兵二万人以为机动之用。不知上大将军欲如何备敌?”
闻言,陆逊微微拱手,说道:“今要害之所无他,唯在夷道、江陵二城。由骠骑将军(步骘)以万人守夷道一带,大将军(诸葛瑾)万人屯公安,车骑将军万人屯江陵一带。臣率兵四万驻扎乐乡,察蜀军动向,再行分兵据之。”
这一战东吴也把压箱底的家本拿了出来,除了防守巢湖的江边大军未抽调外,已经把荆、交、扬三州的大军征调而来。由陆逊统率八万人,防守西部的夷陵,北部的江陵城。孙权驻守武昌,以两万大军作为预备队,一共十万人。
而且孙权的安排也基本把驻守荆州的四大家族的力量用上。如陆逊总领荆州驻守武昌,步鹭驻西陵,朱然驻江陵,诸葛瑾驻公安。他们各有屯戍,父死子代,相对稳定,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常常愿意为国出战。
如自从吕蒙去世后,便由朱然家族驻守江陵,为了自家的利益,面对曹魏的进攻,朱然爆表坚守了半年的江陵城。
可见孙权对这次提防蜀汉的进攻,几乎是倾国而出,对各方面的布置都有顾及到。
至于南部的交州地区,不好意思。陆逊、孙权还真没想过会有敌军从南中进攻。毕竟路途遥远,又少有战事发生,要发生战事也基本是只有少股部队袭扰。
听着陆逊这么说,众人的心情安定了些许。不过西陵守将的步骘或许是被陈到三百士卒击败的心理阴影,仍对安排有些不放心,拱手说道:“臣备西陵,独面巴蜀之军,颇是危险,为欲待上大将军来援,不如积石以险其流,或欲机械以御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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