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晦暗,南阳魏军营寨。
孙资的脚步匆忙,走至刘放的营帐前,询问道:“子弃兄可在?”
“彦龙兄,请进。”
孙资也不客气,掀开帐帘入内,开口就是一个晴天霹雳说道:“子弃兄,我等命将亡也。”
坐在席上的刘放一脸震惊,问道:“彦龙兄,何出此言?”
孙资坐到刘放的身侧,侧耳低声说道:“子弃兄,可知陛下病危乎?”
“某当知也。”
“兄既知,又为何不知曹宇将为托孤大臣,任职大司马,其中夏侯献、曹肇、曹爽、秦朗四人为辅。”
刘放沉吟少许,问道:“可是夏侯献、曹肇二人?”
“正是!”
刘放、孙资二人久受曹叡宠幸,是故夏侯献、曹肇对二人长期专权,心存愤恨,数次与二人发生矛盾。
孙资探头过去,在刘放的耳边,说道:“刚在帐外,夏侯献指树上之雀,谓曹肇曰:‘其如孙、刘聒噪,不知其能活多久?’,故若让夏侯献、曹肇二人上位,我等命不久矣!”
刘放瞪大瞳孔,果断说道:“曹宇断不可为托孤大臣,其若上位则田豫、司马懿不能庇护你我性命。”
孙资面露难色,说道:“如今之事,燕王即将入军,陛下将诏,我等该如何是好?”
刘放在帐中来回踱步,猛然说道:“兄可知曹植、曹彪之事乎?”
孙资一个思索,惊醒过来,恍然大悟。
自曹丕以来,曹魏对近支宗室的猜忌都极甚。如经常为曹植更替封国,赏赐极差,国内士卒皆是老弱。
到曹叡时期,曹植觉得曹丕已死,多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了,因此建议曹叡对宗室适度宽待。因对汉战事不利,曹叡反而对各地方的曹氏宗室更加猜忌,曹植因此郁郁寡欢而亡。
是故,曹宇作为曹操的之子,曹叡的叔父,他又怎么敢真正地上台执政。如果接任了托孤大臣,很可能会面对无尽的攻击,并最终灰头土脸地被赶下台。而且如今的局势不容乐观,曹叡病故大概率会迁都邺城,一般人可没这能力及威望处理这件事。
刘放搂着孙资,低声说道:“曹宇入帐,我低语曹植以为提醒,以曹宇品性自当惶恐,届时将可更替托孤大臣也。”
孙资、刘放作为曹叡身旁的贴身秘书,对于朝廷的隐秘及要臣的品性都有了解。
曹宇为人聪慧,但性情恭顺温和,对于政治斗争之时,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孙资看着刘放,皱眉问道:“谁可任托孤大臣也?”
“司马懿久与我等交好,曹爽品行谦恭,届时还有田豫领兵在外,当可保我等富贵。”刘放说道。
田豫执掌豫州兵权,其女嫁给孙资长子,两家之合又是一个地方与中央家族的典型联姻。
“可从兄之言。”孙资咬牙应和道。
……
帐内,充斥着浓烈的草药味,御榻之上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曹叡喃喃问道:“宜阳战事如何?”
侍奉在榻前的孙资赶紧上前,低头对着脸色苍白的曹叡说道:“启禀陛下,大将军大胜,斩首蜀军七千余级,刘禅丧胆,单骑奔走。”
躺在榻上的曹叡闻言,脸色一红,拉了拉孙资的手,说道:“拿奏疏过来,扶朕起身。”
孙资扶起曹叡依在枕头上,刘放趁机将陈圭美化(谎报)过的奏疏递了过来。
曹叡举起颤颤巍巍的手打开奏疏,见上面斩首七千级的数字,大笑说道:“司马卿当不负朕也,能退蜀军者,当非其不可也。”
说完,曹叡咳嗽了几声。孙资轻抚着曹叡的背部,说道:“陛下,大将军远征辽东灭国,东能退西蜀,此功卓着也。”
曹叡带病出征,久难痊愈。终于在刘禅远征洛阳后,因带病督战,导致病情恶化,最终旧伤复发,难以下榻,病情垂危。
曹叡喘了口气,闭着眼睛问道:“以卿之见,可要将司马懿委任为托孤大臣,辅佐燕王共同处理朝政。”
孙资心中一喜,正欲答话,却见刘放摇了摇头,闭上了嘴,让刘放说道:“不如待陛下召见完燕王,再行决定是否招大将军觐见。”
“可,燕王至何处了?”曹叡虚弱地问道。
“应还有半个时辰便可至大营了。”刘放说道。
“那便等等吧~”
“诺!”
说完,未过多久,曹叡又昏睡过去。
待燕王曹宇抵达营帐之时,刘放轻拍曹叡的肩膀,呼喊道:“陛下,陛下。”
“燕王到了,在外求见。”
曹叡睁开双眼,喃喃说道:“宣燕王入帐。”
“诺!”
刘放退出帐外,向曹宇拱手,说道:“陛下请燕王入帐。”
曹宇恭敬地向刘放回礼,说道:“多谢刘中书。”
“不用客气。”待曹宇往里走时,刘放忽然上前低语,说道:“殿下,勿忘陈思王之事。”
说完,刘放掀开帐帘,示意曹宇进去。
而燕王曹宇愣了愣,低头不语,进而入帐。
帐中曹叡已经坐了起来,脸色苍白。
曹宇入帐向曹叡行了礼后,见曹叡病情严重,伤感说道:“臣与陛下少小相识,届时陛下登基,何其壮也!今天下动乱,陛下而病重,臣实属忧也。”
曹叡靠着枕头,扯了扯嘴角,说道:“天下未安,朕已病重,恐要驾崩。今齐王年幼,国家有危,需有子牙、伊尹之人,方可辅佐幼主,以安天下。不知燕王能否胜任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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