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现场还留着许多打斗痕迹。
“是另有人黄雀在后!”倒是玉浅肆最先道破了玄机。
霎时间,有一条丝线将玉浅肆所有的疑惑串在了一起。
当得知风家参与其中时,她便觉得有些问题。
自己最先被警示,是因为和伯懿入宫调查先后案。可对对风家人来说,伯懿可是一枚好棋。调查先后案该是他们所愿,否则也不会放伯懿回京。
那么,抛开那晚宫中行事之人不论,将雅音关在别苑里引自己和伯懿入局者,如她此前所料无二,应当便是当年先后案的获利者。
可是这些人既也知晓宫中当晚的动乱,却任由其发展,再引得百姓中流言四起,迫得江既清不得不前往皇陵。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这两股势力因为一些利益关系达成了同盟。
而在七佛城一事中,风家已然跃出水面,其目的亦昭然。
可这几日,她思来想去,依旧觉得这些事无法串在一起。
若风家真是幕后主使,为何一定要让圣人前往皇陵?除非,另有一股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而风家只是借了这股势力想要逼迫皇帝前往皇陵的东风,想要得些好处。
伯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还记得,当义父同自己说明了风家想要重回朝堂的计划,告知他今日这出戏,就是为了风家在与圣人斡旋后,由他将圣人平安送回,拿下首功。之后也好让他在圣人与风家之间传递消息。
他假意应允,欣然表明唯风家之命是从。可突然有人来报,看守圣人的几人被杀,圣人下落不明。
当时,他的义父风诺恍惚了片刻,蓦地狠厉道:“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们?
伯懿那时便摸到了丝缕真相。
黄雀在后者,不满风家所为,搅了风家的局。
可风诺却不敢细想,连忙派所有人手四处搜寻。
若引圣人去皇陵只是障眼法。其目的就是为了让风家劫陛下出来,杀了人再嫁祸给风家。
不过最终,还是伯懿先寻到了踪影。
跨过并未结冰的小河,在林子深处的一个村落里,寻到了一身粗布短衣的圣人。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粟娘。
“陛下说,后来的那拨人便是冲他而来,前面那伙人替他挡了许多。他便趁着双方厮杀时逃了出来。却在河边被追上,胸前被砍了一刀,他拼力跳入河水中才得以逃脱。”
可冬日的河水,即便没有结冰,也是冰冷刺骨。加之他受了重伤,沉沉浮浮间,便晕了过去。
待清醒过来时,已经被人救了。
“粟娘救了陛下,将他带回了自己的村子。那地方地处偏僻,我也是发现河边打斗痕迹后,沿着河搜寻了好久才在林子深处发现了那个村子。”
玉浅肆眼含讽意,话也带了刻薄:“这种话本子里最常见不过的桥段,他便轻易信了?”
既然来人是冲着杀江既清而去,又怎会任凭他落入水中便不再理会?即便是沿河搜寻,定然也要比其他人更快找到他。
更何况如此巧合,还被一个面容静和,善解人意的姑娘所救。
算计别人时的机灵劲儿都去了哪里?
玉浅肆眸中的不屑已是表露无遗。
伯懿此刻满腹心事,并没有察觉到玉浅肆对江既清的态度转变。
“我寻到陛下时,已是前日傍晚。这期间他们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晓。不过,陛下的确是对粟娘的确格外不同。”
他也并非没有怀疑过粟娘的身份。但旁观了两日,却察觉不到这村子里任何的不同寻常之处。
“陛下很信任粟娘,但并未告知粟娘他的真实身份,我未免多生事端,便也没有言明。可陛下却在离开时,坚持要带粟娘一同离开。我并不赞同,却担心争执下去会多生变故,只好先将她带回来,再做打算。”
“即便这个粟娘之前不知晓陛下身份,现在也该知晓了。”
玉浅肆懒得理会这其中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颇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饶是伯懿再过迟钝,也察觉到了玉浅肆对江既清态度的转变,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不知陛下同粟娘说了什么,但她娘父母双亡,在村子里也是孤身一人,跟来......倒也合理。”
“无论这女子是何身份,若陛下想留在身边,总要先查探清楚。”王嵩抬起眼皮,嗓音若砂纸磨玉般,哑涩难明却带着好听的底蕴。
“着人先带回京城,仔细查探后再做打算吧。”前往皇陵还要三五日路程*,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等等——”伯懿想到了什么,正待出口,却被一个着急的声音猝然打断。
“——不行!”江既清衣衫不整地冲了进来:“表哥,你不能把她一个人送回京城。”
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吃人的魔地,更遑论大明宫那种丧胆销魂的地方。若是任由粟娘一个人回去,恐怕等他回京之前,粟娘就已经没了性命。
“朕要将她带在身边,这样才能保护她。”
“就算陛下不信任我,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你方才大婚没多久,便寻来这等来历不明的女子陪伴圣驾,就算世人不骂你若陈灵公一般,你也对不起少年入宫,为你稳定中宫的郑氏!”
王嵩本也就担着帝师的名号,何况此事既是国事,也是家事。求娶郑氏,王嵩也出了大力。
江既清既唤王嵩“表哥”,王嵩便也不留情面地呵斥他的任意妄为。
“你身为帝王,却在臣下面前衣衫不整,毫无一国之君之风范。毛手毛脚,成何体统!”
王嵩连连气喘,面色白中带黑,玉浅肆便更顾不得其他,立刻冷了脸,想要将江既清赶出去。
伯懿只觉不妙。阿如的性格,好恶都挂在脸上。若是被帝王察觉到,恐怕于她无利。
他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玉浅肆面前,躬身对江既清道:
“陛下,臣深知,您做此番决定,是真心对粟娘。可依臣之见,陛下该先问过粟娘的意愿再做决定。”
“她定然是愿意跟着我的!”同他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她一人待在那村中,时时被欺负,还总要为了生计劳累。
伯懿循循善诱:“臣斗胆说句僭越之语,自以为为对方好的法子,远不如真心以待、设身处地地为对方考虑。最好的方式莫过于二人将话说开了,问清楚对方的真实想法,尊重对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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