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拐角处的一间厢房,便是他们日常休息做工之所。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方桌与书格。几乎没有太多空隙站得下人。
曹管事在里面东翻西找了许久,这才隔着几张桌子,将一本半新的册子递给了玉浅肆。
“曹管事惯使左手?”玉浅肆瞥了一眼曹管事的衣袖,一边翻着册子,随口问道。
凶签案的细节已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曹管事自然知晓玉浅肆如何凭借字迹区别找到了经文的真正执笔者。
“玉大人明鉴,小的确实惯使左手。教小的写字的老人家是个左撇子,小的便也学了个囫囵模样。”
见玉浅肆凝眉仔细分辨着册子上的字,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大人见笑。这是随手记录的册子,本就只有小人自己看的,所以字迹模糊,不怎么好认。”
玉浅肆颔首表示理解。那日也实在人多匆忙,能将人名以及所花银两记全便十分了不得了。
“那日的细节,可还都记得?”
曹管事苦笑道:“说起来,那姑娘还是经我手选拔进来的,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儿,想要忘记也难啊。”
“哦?说来听听?”
“那绣品的确出众,国公府便曾得过赏赐。小人有幸曾见过一眼,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能让绣上去的东西在阳光下看起来,像是会动一般,因而立刻报了东家,这才允了刘小杏参加。当日的选拔原也就不注重相貌,刘小杏衣着独特,吸引了许多人......”
衣着独特?吸引?
玉浅肆听到这里,疑惑道:“身段很好?”
曹管事愣在当场,没想到玉浅肆如此直白,不知该如何回应。
玉浅肆身后传来一个极有兴致的声音。
“那可不!起初啊,衣着独特,惹人注目。再细望过去,朦朦胧胧,身段完美,音色动人,令人遐想。只可惜啊,先前给人的朦胧美有多迷人,面纱被揭掉之后,就有多吓人。”
正是商赋,不知为何又寻了过来。
玉浅肆长叹一声,阴魂不散。
“少卿大人怎么来了?”此刻不是应该同京兆府的人在一起吗?
“我将大理寺的人都安顿好之后,便马不停蹄赶来寻玉大人您了,怎忍心让您如此操劳,有什么我还可以做的,请尽管说来。”
玉浅肆问道:“我记得,少卿大人当时并不在场吧?缘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自然是周石他们说的!我就迟到了那么几刻,唉,可惜啊可惜。”
“少卿大人这句可惜,是感叹自己晚到,还是叹姑娘香消玉殒,亦或是那些因香囊而死之人?”
商赋微露不满,依旧带着纨绔的黏腻味儿:“玉大人此言差矣。我是像他们那样肤浅的人吗?真正的美人,应当看骨相而非皮相!”
随风早已与商赋相熟,随口打趣道:“您幸好当时不在,否则按这恶鬼杀人,专挑纨绔的法子,恐怕您就是第一个。”
商赋嘿嘿一笑,抱拳拱手,一如既往,将这当做是夸奖:“多谢多谢。”
玉浅肆不耐地低头继续翻看册子,这字迹的确太难辨认,眼神不经意瞥过一个名字,让她没来由心里一沉。
她将方才翻过的那一页折了回来,细细辨认起来。
待看清那是什么后,呼吸一窒,往前翻了几页,又回到了这一页,突然抬头望向了曹管事,话到嘴边刚想要问,又意识到了身边还有商赋。
可这突如其来的仰首实在显眼,商赋好奇道:“玉大人可是发现了线索?”
玉浅肆只好指了指册子,换了个问题:“曹管事,这个册子我可以带走吗?”
曹管事闻言有些为难,“这......实不相瞒,玉大人,这个月的账还没有归册整理,花朝节那日是重中之重,您若带走了,小的不好交待......”
“那可有同这本一模一样的空册子?我就命人在这里抄录一本,可好?”
曹管事原以为玉罗刹会不好相与,正在忐忑之中,没想到如此好说话,忙不迭应声。
“这是自然,这册子多的是。我马上就为您找一个。”
“随风,”玉浅肆回头吩咐道:“你找个人过来盯着抄录,要同这原册一模一样!”
想了想,又吩咐道:“再辛苦曹管事照着这份原本辨认字迹,抄一份字迹整洁的出来。”
曹管事刚松了口气,低头应是,伸出双手打算接过册子。
玉浅肆却收回了递出的手,淡淡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不想在外面听到这册子上任何人的名字与这桩案子联系到一起......”
她露出绝美的笑容,紧紧盯着面前的管事:“我手下的人我自然信得,提刑司的人自然不会泄露。到时就只能委屈曹管事您了。”
曹管事自小就跟着国公府的老人们做生意,哪里不明白玉浅肆的敲打。
不管之前还是以后,若是外面有了风言风语,他都是首要怀疑对象。所以,哪怕是他之前给别人透露过这册子,如今也得自己想办法让那些知情人闭嘴。
登时浑身冷汗,连忙撇清道:“大人明察,小人从未将这册子上的名字透露给任何人,只是前两日这里好像遭了贼......小的......”
“哦?”玉浅肆将册子交递给曹管事抖若骨筛的中年管事,道:“那可需要我帮你们抓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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