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大当家的!看守白家那小妞的十几个管事及族内好手都崴了泥了。”
大灰耗子从山林中慌张冲出喊道。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急忙在距离那位负手而立背对着它的灰发男子三丈开外刹住身形。
灰发男子未曾转身,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毫不在意。
大耗子等了半会儿,见对方竟不理他,而是迈步向前行去。
“大当家的,您老去哪?”
“你收拢族众撤出府城,我进趟城去。”
“是。”
大灰耗子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又多看一眼家主背影,心中升起一丝疑虑。
……
赌坊内,嘉菲突然猛得扬手,先将震慑众赌汉们的一丝丝妖气敛回体内,再将桌面上自己赢来的银子一股脑拢入袖中。
袍袖紧接着一挥,碎银子悉数抹入胸前锦囊之内。
众赌汉们哪看得清楚,只觉得眼前青影一闪而过,足足几十两的碎银竟不见了影踪。
嘉菲将胸前锦囊塞进衣领内,道声告辞了,转身离开桌案向门口行去。
“诶!这位姑娘,你……”
赌汉中身材最为魁梧的一个壮着胆子喊道,但后半句竟噎在喉中吐不出来。
猫妖知晓妖气收敛后还会有一段时间的滞后,这帮赌汉才会恢复本性,身形只是一顿,嗤笑一声,继续向门口行去。
“吱扭!”
忽然铺面掩着的那扇沉重木门被从外面推开,厚重的麻布门帘随即被掀起,一道刺眼日光照进昏暗屋内。
一个灰色身影撩开门帘,挡在门口。
嘉菲一双杏眼陡然间瞪得滴流流圆。
木行元神境耗子大妖!
她顿时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怪不得程兄让我快走。
当即她便想起钱府祠堂那晚,自己临化形前,那颗木精化作点点青光烟煴融入自己体内。
我此刻乃是木精之体,他这般木行元神境的修为,八成应能看出我的根底。
若其像那只化为脓水的耗子妖一般起了贪念,对我有了歹心……
程兄方才令我快走后,去了哪里?
难道外面还有敌手,缠住了他?
嘉菲心中急转,脚下也慢慢在向后撤步。
灰发男子松开手上撩起的门帘,屋外阳光又被阻隔在外,铺子内再次陷入昏暗,只有桌上的两盏油灯摇曳着昏黄亮光。
原本聚集一桌的赌汉们,此时都已离开桌案,缩成一团紧靠在墙根处。
几个胆小的更是蹲了下去,几十双眼睛不敢直勾盯着,皆是偷瞄向刚进来的灰发男子。
灰发男子看到对面的嘉菲,轻轻邪魅一笑,微歪着头冲嘉菲拱手一礼,说道:
“这位夫人,好兴致啊。”
已退到铺内当中那张桌案边的嘉菲闻言一愣,这已是这一日当中,自己第二次被人唤做夫人了。
今日早上卖豆腐的张老爹就曾唤自己夫人,但那是因为前一日里那位雀大仙曾经也去买过豆腐脑,因此才让那老丈误会。
可目下这鼠妖为何也唤自己为夫人?
怪哉,今日这是怎么了?
往日里别人皆是唤我为姑娘亦或小姐,我这般年轻貌美,哪里像夫人了?
难道……
是雀大仙这般暗示于他?
突然之间,嘉菲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潜移默化之间她已开始怀疑,那卖豆腐的张老爹亦并非是自己误会,而是经程羽特地暗示后,才将自己认作雀大仙夫人的。
他……对我有那个意思!
她脑中电光急闪,越想越觉得自己一下就抓住了事情真相,不知不觉间脸颊已染上一片桃红。
嘉菲啊嘉菲,你可真是后知后觉,蠢笨如鼠。
刹那间,她脑海中浮现出祈岁时武庙门前的那段戏文:
细思旧事心犹恨,生把鸳鸯两下分……
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
这就是人世间的爱情?
“……”
这天杀的麻雀……
与自己明说就是了……
何必费这般周折?
想必是顾及我的情面,亦或是怕我当面拒绝于他,不敢开口?
可我还能不从你不成?
实在是空长了一个七窍玲珑心,在这上面反倒扭捏起来。
不过……还真是难为了他这番良苦用心……
……
对面的灰发男子看着嘉菲初时还对自己充满警惕之心,继而便发觉,对面这位“夫人”似乎是在走神,渐渐地竟还脸颊发红起来。
到最后,更是嘴角暗含一抹笑意,微微低头沉吟不语。
她在想什么呢?
似是痴了一般。
灰发男子顿觉有些个尴尬,扭头看了看旁边噤若寒蝉的一堆赌汉们,一群凡夫俗子,站没站相,高矮胖瘦,毫无章法。
他轻易便敛回烦闷心神,心中想道:兴许是此时大事当前,心中那股执念减轻了许多。
只是这女妖在寻思什么?
有陷阱!
灰发男子当即警惕起来,一双眼瞳渐渐发出了淡青色光芒。
灰家家主开动妖力,原本意欲将铺子内外扫视一圈,但第一眼看到对面的嘉菲就再移不动目光,一双瞳孔随之骤然放大。
木精体!
这女妖居然是木精体!
怪不得山头看去,这里的木行妖气青翠纯净无比。
正在暗自感怀的嘉菲,忽然感应到对面一股澎湃妖力汹涌袭来,登时醒转。
他看出了我木精体质!
呸!
她暗自啐了自己一口。
这等危急关口,还有心思走神。
对面可是一位与我同脉的木行元神大妖,看不出我木精体才是反常。
只可惜自己这些时日,虽然一直在运千霞山法诀炼气,识海与妖魂皆壮大不少,但淬体终还未完成,离元神境尚有一段距离,与对面硬拼定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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