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后,程羽方从青萝山上飞下。
离雀娘庙尚有几丈距离时,他静静落在一树枝上观察着,直到确认雀老娘和二丫都已回窝,方才悄悄地落在雀娘庙屋顶上。
嘉菲正在屋顶,看着落日余晖再次发呆,眼见麻雀小心飞回,想起白日里那桩子事,张了张嘴,却没问出来。
只见小麻雀照例飞进殿内,落在大梁上之后,眼神变得呆滞起来,一白衫文生公子从麻雀体内飘出。
他解下腰间玉葫芦,先自行饮一口将军醉,惹得旁边嘉菲忍不住抿下嘴唇,只可惜未到元神境,饮不得这般灵酒。
眼见得三道气旋从程羽体内飞出,三个小家伙又馋酒了。
程羽会心一笑,并手成剑指,从玉葫芦中引出三道酒液,在空中甩出三道圆弧出来。
“嗖嗖嗖!”
三道气灵腾空而起,在夕阳余晖映照下,竞相追逐着空中的酒液。
不消一会儿,左儿和瞌睡虫打着酒嗝钻回程羽体内,右儿则在空中随意地飘来飘去,看似在漫无目的玩耍,只是却越飘离嘉菲越近。
嘉菲闭着眼正在安静地聚气,凭意念感应到右儿在慢慢向自己这边靠拢,她心中一笑,也不再引气入体,而是把聚来的灵气再凝练提纯一道。
那右儿此刻已离程羽越来越远,离嘉菲却越来越近。
此时已是黄昏,还是这猫妖的阴柔灵气吸得自在,爹爹的灵气太过霸道了些,吸不惯。
右儿越吸越觉得惬意,此刻几乎就是在绕着嘉菲飞了。
恩……就当做你抢我雷劫的报酬吧。
念及于此,右儿顿时心安理得了起来。
嘉菲强忍住笑,偷偷睁开右眼,眯着眼瞧着外面一道气旋围着自己“嗖嗖”的吸吸吸。
见右儿越飞越远,直至开始绕着嘉菲在飞,又见嘉菲似乎面有笑意,还眯着眼在偷眼观瞧,程羽不由得再次会心一笑,她俩终于算是摒弃前嫌了。
哪怕是表面上的。
程羽此时心情也大好,提起玉葫芦再次灌一口将军醉,元神内一阵酥爽,最近这将军醉下得快了些,改日抽空得再去趟武君殿看望下武君。
程羽这样想着,再次举起玉葫芦,酒液还未入口,忽然听到庄内传来一阵阵惊呼,和貌似房屋倒塌之声。
庄头家附近方向!
“右儿!快回来!”
他冲右儿轻喝一声,在嘉菲身边飞的右儿听出“爹爹”语气急切,当即放弃浓郁的灵气,疾速飞回到程羽体内。
接着庄内开始传来一阵阵呼喊声,各家各户纷纷出门张望,有的直接结伴向倒塌声音方向而去。
这时有一庄汉从庄内跑来,一路上边跑边喊:
“亭塌了!亭塌了!”
然后转个弯似是去向某一家报信去了。
御碑亭塌了?
若只是亭塌了,那还好,想必雀老娘和黑炭头他们应该无事。
程羽虽然这般想着,但元神依然当即归位,展翅向庄内飞去。
此时非言在雀娘庙后,已经听说庄内出事,当即结束一个周天,略缓一缓后,便向御碑亭方向跑去。
老道刚回屋躺了一会儿,便觉得暖炕轻轻一颤,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好似是隔壁房塌了一般,他急忙抓起炕头灵劫剑奔出屋外,却见四周房舍俱在,而邱洛已站在院门口向外张望。
“是何声响?”
“旁边这座碑亭正在修葺中,突然彻底垮塌掉了。”
邱洛见老道询问,回身禀报道,老道闻言放下心来。
“哎哟!痛煞俺哩!”
院外传来一人呼痛声。
“莫急!腿被压住了,先把这亭顶搬开,方能移动碑身,大伙一起来搬,一!二!三!嗨!”
老道和邱洛赶到事故现场之时,已有七八个庄汉和匠人在一起搬倒塌下来的木梁。
那亭子本是六角重檐亭,顶上木梁选的都是极好的楠木,经过三百余年的风霜雨雪后,榫卯之间的衔接结构经过多次的形变、回复、再形变、再回复,彼此之间已彻底咬合成一个整体。
因此垮塌之后,顶上木梁并未散架,那七八个人相当于要将整座顶一起抬起。
人少了。
“快!快再叫人!抬不动!”
两个府里的管事和小厮在两丈开外大呼小叫,却不愿上前搭手。
嘉菲隐在远处一座屋顶之上观瞧,被压之人是一位修缮的匠人,此刻一条右腿被倒下的石碑压住,而石碑又被整个亭顶压住,地上血流如注,被压之人脸色苍白。
眼见众人搬不动,她便意欲亲自现身下去帮忙。
“你去帮忙救人,我去拿药!”
听到老道这句话,她又将身子俯下。
有这老道和那剑仙在,料应无妨。
远远又看到那位麻雀大仙,在庄头院子上空盘旋一阵后,急急又向后庄飞去,其身后跟着两只麻雀也有些眼熟,好像就是上次去雀娘庙寻他的那两只母雀。
而此时的老道冲邱洛吩咐一声后,转身奔回屋内,从炕上拽过包袱解开,原来里面还有两三个小瓶,老道辨认一番,从中拿出一个,急急向屋外走去。
待他来到倒塌的亭边时,只见邱洛已经以一人之力将整座亭顶掀开,旁边围着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庄户们只知道他是老神仙的徒孙,先前也曾见过他请剑出窍的神迹,但都不知晓原来此人还有这般大力气。
天生神力啊,这要是春耕时帮着下地,全庄的牛都能得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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