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不疫拭去了面颊上的血,眼中透出着“人”的清亮。抚摸着捆住自己的枷锁,于深呼吸之中奋力一拉!
锁链尽碎,虚无的屏障也分崩离析。
一脚踏出,整个世界为之震颤。因为这个世界本不应有他,他的加入让眼前的世界不再稳定。
嬴不疫突然发现,在眼前这个世界中,他宛如天神一般。一步踏出山川震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他清算的杀戮,沾之即亡,触之即死。
回想起刚才惨象,他在这个世界中,杀红了眼!
他尖锐的笑声响彻云霄,一切异族皆在他的杀戮中俯首称臣。可他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由东向西,由南向北,杀了个酣畅淋漓,杀了个血流满地。
刚才拭去的血痕,又蒙在了他的脸上,已经清亮的眼神再次绯红狰狞。
一天!两天!三天!这个世界似要被他杀穿了一般。
越杀越愤怒,越愤怒越难停手。那些异族似是斩不尽杀不完的,按下葫芦浮起瓢,这边杀完那边又冒出来了,那边杀完这边又好像重生了一般。
他似乎迷恋上了这种杀伐特有的乐趣。
也愈发不像人了。
鲜亮的金甲已被血液浸染成红色,仿似一头来自地狱深层的怪物。
……
姜飞白看着躺在地上的嬴不疫,他的眼睛一时红一时白,但此刻红的就像被鲜血浸染。
大僧缸外的轰鸣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老僧看向城门口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可惜了,时间,不多了。”
说罢将双手恭敬地放于棺椁之上,瞬时棺椁异动,一道金光朝嬴不疫射去,打在他的额头上。
……
嬴不疫正杀的痛快,可头顶的乌云却突然散开,一个虚幻的明王像映满了整片天空,纵使日月同辉,也难及幻象分毫。
幻象看着眼前的“红孩儿”,慢慢闭上了眼,一滴清泪滑落世间。
“红孩儿”抬头看着穹顶幻象,不住地冷笑,右脚全力蹬地,朝着幻象眉心处跃去,抬手便是一拳。
可没等接近幻象,就被一股巨力震飞,直接嵌入地表动弹不得。
嬴不疫见幻象妨碍他复仇的脚步,仔细观摩之下才想起这是不动明王像,更是怒火攻心,冲其咆哮道:“他们杀人你不管,我要清算你来拦。他们肆意杀戮之时,你又在何方?!你到底是谁的佛?!”
任他如何咆哮,幻象都不再理他。
气急之下拍地而起再次向幻象攻去,可结果并无二致。
一遍遍进攻,一次次倒下。在反复之中嬴不疫也学精了,转攻异族打算继续屠杀。
可他刚调转枪头,幻象就投下金光,再次将他击飞了出去。
一切好像陷入了死循环,明王幻象的出现像极了刚才的枷锁,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此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在这反复的杀戮之中,你真的找到自我了吗?这眼前的一切是你想要的吗?”
“是谁!!你到底是谁?!”嬴不疫已经被这声音彻底激怒了,“为什么一遍遍折磨我?!我要救人你变出锁链拦着我,让我眼看着亲人惨死!如今我要杀人报仇你依然不让!叫出明王幻象拦着,还要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你给我滚出来!我要杀了你!”
“声音”听完后,沉默了一下,反问道:“你可知明王看你时为何流泪?明王别录。”
见他不作答“声音”继续说道:“它的开创者屠尽佛宗至亲,佛宗以绝大的气魄令其皈依,以为可令他可大彻大悟。而今佛宗见它的继承者仍屠戮四方还以此为乐,又岂能不觉失望?”
嬴不疫捡起一块石子向天空扔去,冷笑道:“异族屠我亲族时,他在干嘛?!”
“他已经死了,远离这个世界了,你让他怎么管?”
“声音”似与嬴不疫打起了擂台。
“哈哈哈哈……”嬴不疫甚至被自己狂笑给呛到了,“那我杀异族的时候他怎么又回来了呢?”
“因为这个世界总有他的牵挂,比如当年的孩子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嬴不疫没听懂这句话,甚至愈加狂躁,狂躁不安的心伴随他的呼吸起起伏伏。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让你最亲的人照一照你吧。”
声音落幕,整个世界重归鸟语花香和煦宜人,佛宗幻象也随之隐去,战场上的火熄灭了。
那些被异族屠戮的人,又回来了。
他们排成长队,在嬴不疫面前缓缓走过。
见到这一幕,嬴不疫喜极而泣,他看见了他的赢墨师叔。赢墨从他身边走过,表情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无论嬴不疫如何喊叫,嬴墨始终没看他一眼,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师父不理他,师娘不理他,就连狗子都不理他。
一个个熟人,亲人,甚至与他有隙之人纷纷从他眼前路过,但永远仅是擦肩,没有停留。
嬴不悔、姒天岚、姬雨泽、李浮、嬴不鸣也都是如此。
“飞白!飞白!姜牛子!你看看我!”
姜飞白缓缓扭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又如其他人一样离他而去了。
“盼青!盼青!盼青!”嬴不疫见到唐盼青彷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歇斯底里的喊叫也没能让她驻足一步。
“夫人!”
这一声似乎唤起了什么,唐盼青回首而望,嬴不疫喜极而泣。
唐盼青看了他很久很久,最终还是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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