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起身向贾母告辞,先一步与薛筠一同前往宁国府。
两人沿着绵长的回廊走着,薛筠看向身旁那挺拔不群的少年,轻声说道:“子钰。”
贾珩随口问道:“世伯,江南那边儿的海贸生意如何?”
自从当初放开海禁已经有几个月,在金陵那边儿也走船了一次,最近才渐渐回返着货款。
薛筠道:“金陵的丝绸在南洋那边儿十分畅销,我运来的一些香料在江南、京城很是紧俏,不少达官显贵都购买着,子钰,我这次带了账簿来。”
说着,从袖笼中取出一本账簿,递将过去。
贾珩接过账簿,并未打开,说道:“不仅是南洋的货物,我大汉的瓷器和丝绸、茶叶也运到南洋番国,海关每年从中收取关税厘金,也能为国家增收税源。”
如果国家的财税来源过于单一,都是农业税为主,那么农民的负担就尤为重。
薛筠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前段时间朝廷提着和议互市一事?”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女真与南洋不同,如今两国分属敌对,我大汉向女真贩运货物,无疑是资敌之举。”
薛筠道:“我是听说一些朋友叙说,晋商私下做着这些不法勾当,倒不见朝廷缉私查获,还以为朝廷暗中默许此事。”
“那是走私,先前的赦大爷就是因此被问罪流放,这是朝廷国策,虽然限于人力,晋商未得正以国法,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贾珩沉声说道。
薛筠毕竟是商人,对带有利润的生意天然都会投入目光,倒也并不奇怪。
薛筠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来到宁国府的外书房,进入小厅,分宾主落座,晴雯提着茶壶,给二人斟着香茗。
薛筠整容敛色,说道:“其实来神京还有一事儿,想要托付给子钰。”
贾珩好奇问道:“伯父请说。”
“就是宝琴,她年岁不小,过了年已是将近及笄之龄,我想及早帮她定下一门亲事,但神京这些年朝局波谲云诡,想要征询下子钰的意见。”薛筠开口问道。
其实这不奇怪,因为相比原着贾家声势渐衰,薛父自然不会听着贾家的意见。
但如今是什么情况?贾珩是兵部尚书、军机大臣、当朝枢密,又是一等武侯,锦衣都督,可谓权势赫赫,位高权重。
一般而言,一个家族里有一个当官儿的,族中很多事儿都会问问这人的意见,更不用说薛家某种程度上算是贾家的附庸。
贾珩茶盅放下,将方才与宝琴亲昵的一抹甜腻压下,轻声说道:“伯父想要给宝琴妹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薛筠笑了笑,说道:“宝琴那丫头跳脱一些,我想着给她找个读书人,原是和京中翰林梅邕早年有一些交情,他有个孩子还未定下亲事,但还有些不落定。”
贾珩沉吟道:“翰林院为清流文臣,按说不错,但这些年京中文臣多因事牵连于党争,祸福难料,宝琴现在年岁还小一些,伯父不如再等二年,好好拣选良婿。”
薛筠闻言,不由心头一惊,问道:“不知是什么样的事儿?”
难道这梅家不能长远?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如今朝中,东宫之位未定,翰林清流不知要引起多少风波,这梅翰林,我听闻也是个喜欢上疏言事的,未来之事难言。”
其实他这话并非虚言,因为宝琴所作之诗就剧透了她将来的命运:“不在梅边在柳边。”
仅此一句,薛筠心头一惊,沉吟道:“子钰,这……”
贾珩道:“其实伯父不必着急,宝琴妹妹还小,再等一二年都不晚的。”
如果不是方才在马车之上情难自禁,他也不会这般左右为难。
不过,他也有些喜欢宝琴的萌软的性子,倒也不是因为宝钗,或许对这种微胖一款没有多少免疫力?
“我岂不知这个道理?”薛筠叹了一口气,感慨说道:“只是这些年四处奔波,也不知身子能不能拖到那一天。”
贾珩道:“伯父,多延请一些名医诊治才是,好好调养才是,如今薛家真是离不开伯父。”
薛筠闻言,面色现出一抹悲戚,说道:“天命有数,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贾珩宽慰道:“伯父且放宽心就好,这几天多寻一些良医,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而就在书房叙话之时,探春进入书房小厅,在贾珩诧异的目光中,柔声说道:“珩哥哥,锦衣府校尉派人送了口信给珩哥哥。”
见状,薛筠连忙说道:“子钰不用管我,先去忙着正事当紧。”
贾珩道:“那伯父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着,出了书房,来到月亮门洞之前,眸光先是扫了一眼廊檐下跟着的甄兰,对其点了点头,然后目光重又落在探春脸上,问道:“三妹妹怎么了?”
探春柔声说道:“珩哥哥,锦衣府那边儿的校尉过来说,那位杨阁老向通政司递送了辞疏,京里都在议着此事。”
少女经常在贾珩身边儿,对朝局的变化可谓洞若观火。
贾珩闻言,怔了片刻,说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此事。”
这时,甄兰明眸眸光叠烁,认真打量着那少年的神情,问道:“珩大哥似有所料?”
贾珩点了点头,道:“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先回后宅吧,等会儿咱们去去园子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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