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承建的驿馆之中,廊柱前后都是大汉的兵丁持矛而立,不时有呵着热气的兵丁往来游弋,而在二层西厢的房间中,灯火亮起,彤彤如火。
女真此行的使者,张尚以及硕讬坐在炕几上,正在用着晚饭。
硕讬四十出头,这位原本在平行时空因为与儿子拥立多尔衮被代善捆缚处死,但此刻却是代表着女真与汉廷和谈的使臣。
硕讬一边拿着竹签剔着牙,一边笑着说道:“别说,这汉人的厨子的手艺就是不错,比在盛京的就是一个地道儿。”
张尚说道:“王爷,汉人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如是那淮扬菜更是少有的美味佳肴。”
硕讬压低了声音,说道:“等到我们入主中原时,我非要在府中养上十来个淮扬的厨子。”
“王爷,汉廷的官员最近已经吵起来了。”张尚忽而说道。
硕讬目光闪了闪,说道:“范先生先前不是说,这些汉官就是这样,只要一听有和谈机会,就开始心存幻想,现在果然乱成一团。”
张尚听着硕讬说着,道:“王爷,但永宁伯贾珩听说已至洛阳,将要返京,此人不好对付。”
硕讬目中寒芒闪烁,沉声道:“就是他生擒了王叔,这人诚是我女真心腹大患。”
张尚道:“王爷不必着急,等到汉廷朝争一起,这永宁伯也就被架到了火上烤,他一个武将站在了文臣的对立面,将来纵然一时压过,只要战事不利,这些人就会为了验证自己的正确。”
硕讬笑了笑说道:“还是你们这些汉人有法子。”
“王爷,这都是青史有载的旧例。”张尚笑了笑道。
……
……
开封,巡抚衙门后院
厅堂之中,忠靖侯史鼎正在与夫人周氏招待着贾珩以及一同前来的湘云。
史鼎看向不远处的少年,目中有着几许热切,低声说道:“子钰,番薯在河南大获丰收,记得上次与子钰相见之时,河南衙门公差吏员还牢骚满腹,中伤子钰,如今却全部哑口无言。”
贾珩拿起酒盅,道:“世伯,先前放归的百姓,现在都回到乡里,安事稼穑了吧?”
“根据罪行轻重都编练了册子,不少都被放归乡里了。”史鼎低声说道:“此事,藩司衙门原本还不同意,说用这些人为苦役修筑城墙、官道,可节省民力。”
贾珩道:“先前既已承诺了百姓,就不应出尔反尔,尤其是先前方经大乱,正是重塑官府威信的关口。”
史鼎点了点头,说道:“子钰说的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周氏拉着湘云的手,笑了笑,叮嘱说道:“云丫头这次回去,将带给老太太的东西送将过去。”
湘云平日的烂漫消失了一些,脸上见着一些不习惯,只是在周氏的“嘘寒问暖”之中频频点着头,显然在史府之时与这个三婶子没有多么亲近。
史鼎低声道:“你和湘云说话,我和子钰先去书房。”
周氏陪着笑说道:“老爷去罢。”
两人进入书房,重新落座,下人上了茶盅,转身离去。
史鼎目光落在少年脸上,感慨道:“子钰此去江南,整饬盐务,平定寇虏,如今也算功德圆满了。
这次回京以后,定然封侯,而且不是他这种三等侯。
贾珩轻声道:“这一路的确前后奔波,幸在诸事料理停当。”
史鼎点了点头,担忧问道:“子钰,最近京里议和之声甚嚣尘上,可否会影响到对虏国策。”
身为封疆大吏,一省要员,自然对中枢的动向十分敏感,正如红楼原着所言,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贾珩如果倒台,史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贾珩道:“世伯勿忧,现在只是一些科道起议,况且从崇平元年以来,女真什么时候与我大汉议和?如今不过是彼等的豹变之计。”
大汉对虏国策是一贯的、明确的、不容动摇的。
史鼎默然片刻,说道:“只要此事天子立场坚定,余者倒也不足论,但如果上下皆持和议之论,子钰将来的对虏压力就大了。”
力排众议这个东西既容易形成威望,也容易伤威信,尤其是如果事后证明错了,那么就成了倒行逆施。
而一旦是朝臣的共识,那么就成了中枢的集体决策,决策失误的风险自然就大家共担,纵然决策失误,也是大家选择一起遗忘,然后往前看。
同样对贾珩也是如此,如果最后战事失利,可能就要扔贾珩出来顶锅,天子也可能一蹶不振。
原本吃败仗也就吃败仗,无非是坐冷板凳,但一旦把火烧的太旺,如果再打了败仗,结局就比较惨烈。
这是史鼎的担心所在,现在的贾珩身上所系不仅一人之前途命运,还有其他几大家族。
贾珩点了点头,道:“世伯放心,如今的大汉,不是全无一战之力。”
京营经过多番锤炼,如果再加上一些军工利器,应该是可以抵挡住女真的。
史鼎感慨了一句,说道:“兵家之事,胜负难知,还是太过凶险了。”
另外一边儿,周氏也拉着湘云的胖乎乎的小手,笑着说道:“云丫头现在也快长成大姑娘了,再等一二年,婶子给你寻门好亲。”
湘云白里透红的脸蛋儿红的像富士苹果,忙说道:“婶子,我不着急的,姐姐妹妹都还没有许人家。”
周氏笑道:“也就在这二三年,等早些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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