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坐在一张罗汉床上,苍老面容上见着一抹期待,因为贾政在今早儿向贾母请安之时,就提及过今日朝会要议封贾珩之爵。
是故,贾母已经等候着消息,还不知道宫里已经安排的兼祧之法。
下首则是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以及过来相陪着贾母说话解闷儿的曹氏。
贾母笑问道:“鸳鸯,去看看宝玉他老子回来了没有。”
鸳鸯“哎”地应了一声,说道:“老太太,这会儿都子时了。”
贾母道:“这珩哥儿啊,只要一出去打仗,这爵位就要升着,那时候我就见他在厅堂里,那时候就见着不凡了。”
“那时候我和宝丫头来的晚,还没见着,人老话说,从小看大,珩哥儿那时候就是有志气的人。”薛姨妈笑得合不拢嘴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薛蟠封了爵。
如果她和宝丫头早来半年,断不会让那可卿得了先,她最近可打听了,听得一件隐秘之事,听说那可卿当初还嫌弃珩哥儿家里穷,不愿履约呢。
她那时候就不会嫌着,她们家又不缺银子。
此刻的薛姨妈,当然还不知道自己渴望的赐婚,赐婚是赐婚了,但赐婚对象另有其人,是帝女和宗室贵女。
贾母也笑道:“珩哥儿他才不到十八岁,就已封了国公,光宗耀祖,我纵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是心甘情愿了。”
凤姐笑了笑,轻声说道:“老太太这话说的,我瞧着老太太身子骨儿啊,只怕要活上一百多岁呢。”
那人也不知封着几等公爵,这次以后,可卿应该就是国公夫人了。
这可真是……也不知国公的诰命服穿着什么滋味?
许是顶撞的狠一些?
凤姐想着,不觉芳心一荡。
真不怪凤姐,对一个正处当打之年的花信少妇而言,那一日的刻骨铭心,如果没有试过也就罢了,但既已尝试过,犹如食髓知味,当午夜梦回之时,不仅回顾再三。
凤姐思量着,妩媚流波的丹凤眼微微眯了几分,马面裙下的双腿不由并拢了几分。
贾母笑了笑道:“凤辣子就会胡说,那活到一百多岁,可不成妖精了。”
“那是老寿星。”凤姐笑着说道。
众人皆是轻笑了起来。
而王夫人在一旁坐着,面上挂着矜持的笑意,格格不入之中,心头满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国公,国公,这两个字这几天宛如梦魇一般萦绕在王夫人的脑海。
这是怎么样的富贵啊?可以传承几辈子。
而下首陪着说笑的曹氏,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
就在贾母与凤姐说笑之时,一个嬷嬷进入厅堂之中,面带喜色说道:“老太太,政老爷过来了。”
不大一会儿,贾政穿着一身官袍举步进入厅堂之中,满面春风,喜气洋洋,身上穿的绯色官袍其上的云雁补子,似乎睁开的眼眸都欢快了许多。
“母亲。”贾政面色恭谨,朝着贾母拱手一礼,眉眼间喜色难掩。
“政儿,快快起来,宫里究竟怎么说?”贾母目光灼灼地看向贾政,已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仅是贾母,凤姐、薛姨妈、曹氏,乃至王夫人都暗中支棱起了耳朵,偷偷听着。
贾政一边儿落座下来,丫鬟奉上香茗,面上微笑说道:“母亲,宫里今个儿朝会议着子钰的爵位,定了,三等国公。”
此言一出,贾母讶异说道:“三等国公?有没有说什么封号?”
其实,贾母心里有些隐隐的失落,本来还期望着一等国公,纵然不是一等,至少是个二等国公。
但转念一想,珩哥儿才多大?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
贾政笑道:“母亲,圣上拣选了封号,封号卫国公。”
“这个封号好。”贾母闻言喜上眉梢,明显是个识货的,笑了笑道:“开国之时,就属齐国公家的封号最为尊贵,再之后就是咱们两家了,不过卫国比着荣宁也不错了。”
似乎担心薛姨妈和王夫人听不懂,贾母笑道:“这封号可讲究着呢?如那功劳大的,那齐楚晋楚赵一般不怎么封人,都是一些小国封公,卫国国不小了,这国公名字听着也好听。”
薛姨妈听着薛姨妈的话,那张白净面皮上喜色流溢,手里捏着一角手帕。
“母亲,其实子钰的功劳是能封一等国公的。”看着一脸喜色的贾母,贾政沉吟片刻,整理了下言辞,温声道:“但天家施了大恩,怜悯着咱们家荣宁两府无人祭祀祖先的香火,就想着……”
贾母闻听此言,面色顿了顿,说道:“施着大恩?宫里不会是想要赦还琏哥儿他们吧,哎,这可真是皇恩浩荡了。”
这是完全有着可能的事儿,有时候天家为了加恩,先前的遇赦不赦,就另有说法。
比如说的是比如喜庆日子和国丧以及新君登基的大赦不赦,但如果是天子特赦,仍然可以赦免。
封建时代的皇帝,本是法律的化身,以言代法,以权压法司空见惯,宛如吃饭喝水。
凤姐在下首坐着,不觉芳心一跳,抿了抿莹润如桃花的唇瓣,手中的帕子已攥紧了几许。
不知为何,心底最深处隐隐不想那流放至贵州的人回来。
贾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兄长他犯了大罪,宫里免死已是皇恩浩荡,想要赦免回来,唉。”
贾母闻言,面上喜色敛去,叹了一口气,道:“你兄长他一把年纪了,在外面也不知怎么了,还有琏哥儿,想着珩哥儿如果立了大功,宫里开恩,能不能将琏哥儿先赦免过来,他的罪毕竟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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