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郡王之言清朗无比,在殿中一字一顿,似在质问着远在大同坐镇的贾珩。
崇平帝神色漠然,看向一旁的军机大臣,说道:“施卿,你怎么看?”
施杰道:“圣上,微臣以为北平一线的关隘防备不及,此非战之罪,先前永宁侯定西线,保宣大,也是为了拱卫关中,而北平之地兵马刚得整饬,当务之计,还是询问永宁侯那边儿是什么个章法?如南安王爷所言,再从京营调兵也不大赶得上,而且神京和三辅之地也需得兵马拱卫。”
崇平帝默然片刻,看向下方的韩癀和赵默,问道:“当初,贾子钰与李阁老分兵东西两线,蓟镇、北平一线原就兵微将寡,在往年就屡遭侵袭,永宁侯可有军报递送而来?”
这就显现出贾珩当初“微功勤表”的效果,此刻整个朝野没有人去质疑贾珩的打仗能力。
其实,居庸关被破,反而还印证了相比文臣的李瓒,有着贾珩镇守的宣大两地安若磐石。
当然如果强加因果,还是可以说贾珩的存在一些协调的不融洽之处。
因为单从兵力而言,集合了京营、边军的宣大防区,的确是重兵云集,从兵力而言是占据着优势的。
反观蓟镇还有北平都司,在兵力上就多有不及。
这时,兵部侍郎施杰拱手说道:“回圣上,至今还未有军情奏疏递来。”
崇平帝又看向一旁的戴权,轻声问道:“锦衣府那边儿怎么说?”
戴权低声说道:“陛下,现在还未有飞鸽传书。”
崇平帝道:“宣府,大同那边儿情形如何?可有军情递送而来?”
这时,南安郡王心头深处冷笑涟涟。
那小儿战事僵持之时,如何会奉表上奏?想要邀媚请宠也无计可施。
见崇平帝再次默然,南安郡王拱手说道:“圣上,微臣以为应当派钦差督促永宁侯驱逐入境寇掠的女真,不能任由彼等荼毒燕赵之地。”
这时,内阁阁臣赵默出班奏道:“圣上,微臣以为南安郡王所言在理,每次女真入寇四掠,燕赵等地百姓蒙受其苦。”
崇平帝听着赵默所言,道:“此事还要等贾子钰的消息。”
赵默:“……”
这时候还要等永宁侯的消息,这是何等的宠信?
这时,下方的石光珠开口说道:“圣上,微臣愿领兵前往相援,如朝廷没有援军,微臣愿单人匹马,前往燕赵之地驰援!”
此刻,侯孝康、马尚、陈瑞文等人纷纷主动请缨。
南安郡王见着这一幕,心头暗喝了一声彩。
这就是狠狠扇着那贾珩小儿的脸。
崇平帝看向一众请缨的四王八公武勋子弟,冷硬面容微动,道:“诸卿忠勇之心可嘉,不愧是武勋子弟。”
不管如何,这是一位帝王的政治修养,哪怕明知下方众人有一些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表演而已。
崇平帝道:“戴权,去锦衣府用飞鸽传书给永宁侯,询问北平方面女真入寇,何以制敌?”
石光珠、侯孝康:“???”
不过转念一想,这已经不错了,起码能够让天子对那贾珩小儿发出一道质询的旨意。
而就在这时,外间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府卫从殿外的玉阶小跑而来,道:“圣上,永宁侯的密疏急递。”
此言一出,恍若在整个含元殿中扔了一枚炮仗,正在心思各异的阁臣、军机面色倏变,几乎是齐刷刷地看向那府卫。
“戴权。”崇平帝压下心头的一丝欣喜,吩咐道。
而戴权原本惨白的司马脸,此刻也终于松动了片刻,快步下了御陛,向那锦衣府卫迎去,从中接过盛放奏疏的密匣,迅速折身转回。
崇平帝接过奏疏,迅速翻阅着,阅览其上的文字。
奏疏之意很简单,解说了东西两线的侧重点,女真大军主力尽在大同、宣化,而北平方面来袭的女真大军仅仅是一支偏师,同时派出了兵马前往居庸关支援。
此刻韩癀、赵默、施杰乃至南安郡王,心头都格外好奇贾珩此刻向崇平帝究竟上了一封什么奏疏,原本愁眉不展,面色阴郁的天子,竟然神色渐渐平静和缓下来。
崇平帝放下手中的奏疏,迎着殿中群臣的目光,说道:“诸卿,贾子钰已有通盘筹划,居庸关攻袭而来的仅仅为女真一支偏师,贾子钰已先后派了两拨人马前去围歼入寇女真兵马。”
南安郡王说道:“圣上,大同、宣府方面呢?”
崇平帝心情轻快了许多,眸光闪过一道幽芒,沉声道:“大同方面女真数万精兵在对峙,大同兵马不好轻易调动,决胜之机就在旬日之间!”
这是贾珩在奏疏之中最后提出的句子,对崇平帝而言,贾珩这句暗示意味颇浓的一句话引起了崇平帝的无限遐想。
此言一出,南安郡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面色阴沉了片刻,忽而想起先前那奏疏中的文字,问道:“未知永宁侯所言决胜之机是?”
韩癀以及赵默也都看向那突然“元气满满”的天子,心底深处都有着几许疑惑。
崇平帝道:“贾子钰未曾提及,想来再等待着战机出现,如今大同方面已经阻挡了女真许多时日,女真应该不会止步于入侵我燕赵之地。”
可以说,这位帝王就等贾珩一句准话,而这封奏疏其实更像是安抚着天子躁动情绪的安慰信。
崇平帝道:“现在静等消息,同时山东、河北两地兵马也向北平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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