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大喜事啊!”
夫人说完,发现丈夫表情不太对。
低声问:“莫非还有坏消息?”
徐解摇摇头:“没有坏消息,只是……为夫在担心徐家日后的路,怕不好走……”
族老孙子被打死,徐氏粮仓又莫名生火,两桩事情导致徐氏跟天海的关系离决裂只差戳破一层窗户纸。徐解内心那一杆秤也在那时候彻底偏向沈棠,而这就麻烦了……
徐解暗中将徐家家业转移到河尹。
而河尹这个地势……
他担心吴贤跟沈棠瓜分地盘,会将上南和邑汝全部要走,河尹就成了瓮中鳖。徐解再也不能生出二心,只能安安分分帮着吴贤!否则吴贤动怒,便能轻而易举将河尹端掉。沈君作为吴贤的盟友,不能主动戳破跟徐氏的合作,自然也没资格插手吴贤内部。
届时,只能任人宰割。
想平息吴贤的怒火?
大出血都不够!
夫人不解道:“怎么会不好走呢?你在吴公帐下效力,文释又在沈君那边……”
徐解只能叹息:“倘若此前没有决裂,两头都吃是没问题的,大不了跟文释那边减少往来,避避嫌。但天海那边对我们萌生不满,吴公又如何再容得下我们?以前不介意,因为还需要咱效力。如今他与沈君二分西北……只要站稳脚跟,何需不忠商贾?”
如今只能盼着沈君算计精明一些。
上南和邑汝,只要有一方不在吴贤手中,局势就能瞬息颠倒,但这又谈何容易?
徐解为此发愁了数日。
直到四宝郡发来的消息让他精神一震。
“哈哈哈哈,天要兴我徐家!”
在四宝郡做生意的族人意外发现谷仁老岳丈的踪迹,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但背后却昭示着一个重要情报——谷仁重要亲眷被转移!这绝对不是他们自己做的,极有可能跟四宝郡串通好了求个庇护。如此说来——
“吴公至多拿到邑汝,河尹盘活了!”
天晓得他这几天进行着怎样的天人交战,他甚至想抛弃一些祖产和半数身家,暗中转移重要族人。不到最后时刻,徐解也不想放弃河尹,他答应过沈君要守着这里!
夫人抱着男婴轻哼,脸上也露出笑。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不多时又传来秦礼一派跳槽成功的消息。让徐解看着男婴的眸光带着火热,仿佛在看一尊小金人!
夫人抱着孩子侧身避开。
不悦道:“别将那套市侩带到家里。”
“夫人可知这孩子背后代表着什么?”
夫人叹气道:“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娘,一个孤儿罢了,他背后能有什么?”
作为女子,她对男婴生母甚是同情。倘若她在那个处境,或许没有对方的勇气。
徐解摇摇头:“这孩子背后站着赵大义和秦公肃他们,咱们帮着他们家眷脱困,又收留了他,这份恩情能保徐家万无一失,你我孩子日后仕途顺遂。想从文有秦公肃领路,想从武有赵大义照拂。这般待遇,即便是他们自家的子嗣都未必能享受到……”
夫人惊诧:“竟是这般?”
“骗你作甚?”徐解眉眼含笑,但很快又化为凝重,“不过,越是如此越需谨慎。咱家根基不深,太过招摇反而会惹来猜忌。外人看来,徐家在吴公麾下就与沈君往来密切,如今效忠沈君,如何不能再与旁的势力有首尾?沈君再宽和大度,也忍不了的。”
夫人一听也紧张:“那该如何是好?”
徐解眸光含着冷色:“只能管束好族中上下,谨言慎行,若有人阻碍徐氏兴盛,那也不能怪我这个族长做事绝情了……”
任何人都不能破坏!
夫人点点头:“我也会管着点。”
说着,她脑中萌生一个想法。
“听闻沈君年少英才,迄今独身?”
联姻一直是最能稳定关系的手段。这几年徐氏地位水涨船高,声望也好起来,上门说亲的人家质量高了一大截,她也给自家女儿仔细相看,想要找一户清贵人家……
如今一想——
还有什么人家能比沈君更合适?
即便自家不成,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论是徐氏还是她娘家,合适人选不少,只是出身上可能配不上人家,沈君肯收也只能当个妾。当然,若是能争取妻位,再好不过。
徐解:“……不要多想。”
夫人不死心:“能沾个举荐也好……”
未来主母也会记得徐氏的好。
徐解掰着手指算了算沈棠年纪。
迟疑好久,憋出一句——
“……可以物色一下适龄少年。”
夫人:“……???”
尽管夫妻二人知道泼天富贵即将降临,但行事却愈发低调,各家宴请能推都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心心养娃娃。殊不知,天海这会儿也乱成一锅粥,赵奉府邸门口更是沸反盈天,赵奉夫人提刀坐门口。
纸终究包不住火。
随着秦礼一派跳槽消息传来,众人也终于注意到被偷天换日的诸多亲眷。天海境内只有几家人还留着,其他人不知什么时候都消失了。留下来的,就包括了赵奉家眷。
三个儿子在亲娘身后一字排开。
赵奉夫人坐着小马扎,双手交叠落在刀柄,面对上门问责的吴贤夫人冷笑:“主母这会儿消息倒是灵通,府上办丧事那会儿,可不见主母出来主持公道。既然吾夫与吴公主臣缘分尽了,那么部曲家中老小要去哪儿,主母也管不着吧?毕竟腿长他们身上!”
府上的白幡如今还未撤下。
“你们这是早有谋反之心!”
若非如此,岂会早早谋划将人送走?
“这个罪名可栽赃不得!”赵奉夫人冷笑连连,扬眉道,“外头男人的事情,咱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咱知道,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分。前线没说大义叛变,想来他另谋出路是吴公允许的。主母带人来问罪,莫非是想将我们一家老小抓了全部下狱?”
吴贤夫人有这打算也不敢这么做,因为她带来的都是家丁护卫而不是吴贤亲信。
反倒是赵奉夫人有恃无恐。
她抬手,大儿子弯腰扶她起来。
跟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了外衫,露出一身白衣,三个儿子也跟着将外衫脱得只剩一件:“真要抓去下狱也无妨,如今府上只剩我们母子四人,其余下人仆妇都放了个干净。主母要问罪也不怕牵连旁人,干粮和衣裳都准备了。主母,咱们何时走?”
儿子都背着包裹,按照排序从大到小。
这是准备在大牢里面住个十天半个月。
话音落下,长街那边人群骚乱。
一伙身穿白衣的妇孺也拖家带口,携着老少、带着行囊过来:“还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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