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活中的那些曾经令人困惑或遗憾的问题,在这里除却了任何受烦扰的必要后,他们欣赏着令人陶醉的山川风光的同时、就自然而然地思索起关于生命、信仰、艺术、归宿与命运等诸如此类的纯粹又宏大的“终极”命题。
范宁也没有成为例外。
只不过他选择的方式是钻入了汽车改装的小工作台,执笔,作曲。
是时候开始酝酿自己的第四部交响曲了。
而且,范宁心中的确保有着一丝警惕感,他觉得,与其说当下是在“身心舒畅的放松中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陌生”,其实更可能是“归宿和死亡正在以一种未知、华丽而诡异的方式悄无声息降临”。
据说文字和认知会被扭曲,但音符不会。
别人写的都是调查日志,自己则不如试着用交响乐来当作备忘录,如果某一天真的迷失在了这里,亲笔写下的作品没准能提示到自己,一路上真正发生的是什么。
或者,至少有可能提示到今后灵感更高、更有共鸣的后来者。
那么这第四部交响曲应该是个怎样的立意与基调呢?
范宁的第一思路,自然是从当下的境遇、所见、所感中找寻,或总结西大陆这一阶段以来的种种经历与得失。
但他的脑海中,不知怎么总是反复浮现着另一些陈年往事。
那是去年夏天...不对,已经是去年去年的夏天了。
说起来,现在的自己怎么到了这么一个遥远的世界,到了这么一番境地呢?
范宁想起的是在圣欧弗尼庄园的那个清晨,烛光晚餐之后的那个清晨,自己从睡房的沙发上醒来,在三角钢琴前弹着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K.330,当那些纯真、灵动、似无邪游戏的钢琴声在睡房内响起时,金黄澄澈的光束也从落地窗外射入,在地板各处洒出一道道明媚的条纹和斑点。
而后罗伊小姐醒来道了早安,与自己闲聊间,她站在落地镜前挽着自己的长发,不知是有意还是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范宁先生如果在余生能写出类似这样的交响曲,即使那时得不到近况,我也会确认你一定过得十分幸福,没有怅然和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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