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覆考结束,卷子全都收上来,几名副考官加紧判卷,凡有取中者全部交到主考官周钰城那里,主考进行最后审阅,在看到一份考卷时,周钰城认出上面字迹,神情微微一顿。
这字迹他记忆深刻,上次就是这考生,触动心中所想,让自己定下“稳重”二字的想法。
再次看到这考生字迹,只觉雅致其外筋骨其中,看着周正却不失风格,端的精美大气。
又看了一遍卷子,《圣谕广训》默写全对,试帖诗做的也很不错,至于那篇八股文,依旧突出一个稳字,破题立意都非常准确,中间内容多引用经典,写的也十分周正严谨。
只是没什么突破,显得失了灵性锐气。
想到这里,周钰城忽然笑了笑。
灵性!
锐气!
这不正是自己要隐藏的吗?
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怎么还压不住自己心性,做事应以大局图谋之,锐气灵性就是不成熟。
再看眼前这份卷子,周钰城感觉应该是一个有着非常成熟阅历的人所答,恐怕年龄不下四十岁,五十也有可能。
落笔,周钰城又有给了一个上上。
两天紧张的判卷,选出通过名额,共计两百八十九名,然后就是排名次,两次评分一起统计,江浩两次都是上上,自然被列为第一等。
副考官汇报统计情况:“主考大人,这次两考皆是上上卷的考生一共有三人,分别是杭州韩风华,嘉兴赵志远,金华江浩。”
“杭州韩风华为县试第一,府试第三。嘉兴赵志远为县试第四,府试第二,金华江浩为县试第一,府试第一。”
说着递上三人简历情况,如果不出大意外,这次案首将在这三人之中产生。
周钰城脑海里自然有这三人的名字,是这次考试最好的三份卷子,里面那个叫江浩的他记忆最深。
杭州府韩风华早有名气,算是杭州有名的青年才俊,嘉兴府赵志远三十四岁,不错,可当看到金华府江浩时,他愕然发现,这江浩竟然只有二十一岁。
之前看他文章,总以为这江浩应该在四十岁左右,甚至可能更大,答题颇为老成持重,可没想到竟然这般年轻。
这年轻人的心性好生稳重,自己都有所不及,即便现在还在不停挣扎,人家却已经稳定下来。
可这样的心性好吗?
他到底是真的稳重,还是精于算计善于隐藏,周钰城又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
“主考大人,您看这案首?”旁边副考官问了一句。
“派快马把这三人的府试、县试考卷拿来,综合评判。”周钰城道。
取县试、府试卷子也是惯例,尤其在评判案首这样重要位置的时候,可以避免有人作弊,少出纰漏。
金华府距离杭州三百余里,快马加鞭两日来回,卷子摆在周钰城面前,周钰城仔细看过三人卷子,发现也都很不错,应该不存在舞弊情况。
兰溪县王县令在接到通知,学政大人要收江浩县试考卷时,心里就是一惊,随后暗自窃喜,还好当初自己给这江浩批了一个第一,让自己躲过一劫,甚至还有识人之明。
周钰城尤其关注江浩的卷子,字迹始终是那么漂亮,功底扎实,几份卷子竟没有找到一处瑕丝的地方。
稳,
这江浩是真的稳。
......
又到一年放榜时,院试放榜才是真正的定级考核,之前的县试、府试都只是过程,考过了身份也还是童子,而过了院试,才真正拥有功名,成为秀才。
秀才秀才,才之秀者,身份大跨度提升,堂上见县级官吏不跪,免除个人的农业赋税和徭役,还可从朝廷领取少量补助,最重要的是可以四处求学游历,增长见闻。
贡院外依旧人头涌涌热闹非凡,虽然只有六百多名考生,可来看榜的人比院试第一榜时一点不少,这次江浩也来了,在榜下见到了兰溪冯方舟等人。
几人闲聊几句,官员开始放榜,大红色的榜单贴在贡院墙壁上,第一个赫然写着“金华府兰溪县江浩”。
冯方舟等人见江浩高中,立刻上去恭喜。
“恭喜江兄高中案首,江兄县试、府试都是第一,这次又中院试案首,这是妥妥的小三元啊,真是殊为难得。”
“来年乡试,江兄必定高中举人!”
江浩笑着回礼,问道:“几位兄台可有中的?”
兰溪几人有人高兴有人沮丧。
“舔为末尾。”冯方舟道,言语虽然谦虚,可脸上笑意谁都看得出来。
“冯兄能进已经是大幸,我等却是名落孙山。”有人道。
“我连第一榜都没过,哎,只能来年再战了。”旁边有人唉声道。
有人欢喜有人愁,世间常态,没人会太过在意别人痛苦,人们只会关心自己的事情。
这时冯方舟提议道:“不管如何,总算是考完了,咱们去酒楼喝酒庆祝一番如何,尤其是江兄高中案首,更要庆祝?”
其他人一听立刻收拾心情,全都点头应和。
这些人心里都明白,这场酒就是为了江浩庆祝,他能三试皆中案首,如此才学未来必定不凡,这样的人要尽力交往。
“不如去西湖租一艘画舫,边饮酒边游湖,岂不美哉。”有人提议道。
“甚妙!”众人道。
时间不长,众人来到西湖,租了一艘画舫摆上酒席,此时六月天,西湖荷花片片,杨柳白堤,景色美不胜收,周围画舫无数,每一艘都装饰奢华,楼台处,女妓抱琴轻歌曼舞,豪商才子倚红偎翠,推杯换盏开怀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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