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确实很勤奋,很刻苦,很努力……因为他如果不努力的话,怎么也不可能应付那庞大的试讲老师团。值得庆幸的是,新的老师暂时还没有选进来,外头就展开了一场大讨论,而他现在的老师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了深深的危机感,照本宣科的人越来越少了。
当然,讲课的内容生动新奇了许多,不再是往常的枯燥乏味,这也让本来就还是个孩子的他轻松了些许。
只不过,昨天才经历了一场变故,心情更是大起大落的他,哪怕今天早上授课的徐山长也算是妙语连珠,他仍然很希望今天来讲课的人是张寿。这样的话,自己哪怕不能和人说昨天晚上的事,却也能和人说说睿宗皇帝和太后当年的旧事,好歹宣泄一下自己的心情。
奈何如今张寿的课程已经不是每天都有,他也只能把这分享的心思放在了心里。可等他上完中午的课后更是发现,楚宽竟然也不见了,这下年少的太子殿下就更加有些急了。
他甚至想到了四皇子曾经煞有介事地对他灌输过的某些传说——比如,谁谁谁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于是被处置了,从此之后消失在了宫里。而且这并不仅仅是传说,据说蛊惑四皇子因而被父皇杖毙的柳枫,就是这么无声无息消失的!
一想到是楚宽给自己通风报信,于是他昨天才赶去了清宁宫,三皇子那就更加担心了。哪怕他和楚宽远远没有那么深厚的情分,但在慈庆宫的这段日子,人天天陪侍在他的身侧,不需要的时候从来默不作声,需要的时候就会提供各式各样的建言,他早已习惯了这个人。
于是,思来想去,眼看楚宽一直都没有回来,而下午的课却就要开始了,小小的太子殿下当机立断,对陆三郎等几个侍读嘱咐了一声,让他们在这儿帮自己顶一顶,随即竟是拔腿就走,甚至连个理由都没留下。
从来不翘课的太子殿下也顾不得自己这一走会不会造成什么后果,几乎是一路快走——如果不是被人看见的话说不定会拦路建言,他简直恨不得一溜小跑。当紧赶慢赶的他终于来到了乾清门时,却迎面看见两个自己意想不到的人影。
虽说是一同出来,两个人也明显没有什么主从关系,没有一前一后地走,可两人中间却隔着三四步远,就仿佛彼此嫌弃似的。
而当看到他时,两人却双双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而比他们更加惊愕,又或者说糊涂的,则是四皇子。他有些茫然地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面上显得大惑不解,直到许久,他的脸色才显得平静了下来,于是口气就不免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楚公公你怎会在这里?”
楚宽本来很想说,这是我想问的话,可且不提彼此身份,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三皇子在这本应该是上课的时辰跑到乾清宫来,很可能是为了他的突然缺席。哪怕这不是什么确信,但对于一直朝着某个方向努力的他来说,这可谓是意外之喜。
因此,楚宽并没有一股脑儿把责任都推到花七的身上,他只是微微垂下眼睑,随即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恕罪,奴婢这是不得不奉旨办差。”
他把事情一股脑儿都推给皇帝了!
面对这样一个应该在意料之中的答案,三皇子却并不觉得释然,反而更加眉头紧皱了起来。他瞥了一眼花七,脑际突然灵光一闪,旋即声音凌厉,就连语气也变得严厉了起来:“难道父皇让你和他一块去查……的案子?”
照理说人死如灯灭,可一想到昨天太后和父皇两个人的争执,三皇子就实在是叫不出那一声大哥来。而当他看到自己这个直截了当的问题果然把楚宽问得一滞,而花七更是心虚地转过了头去,他就更加觉得那是父皇在钻牛角尖了。
刹那之间,小小的太子殿下完全忘了自己此来的目的,怒气冲冲地说:“我这就去见父皇!我要问问父皇,他究竟要怎样的结果才满意!”
尽管三皇子撂下此言拔腿就走,但楚宽和花七那是何等身手,后者闪身直接拦在了人的身前,而楚宽更是不顾礼仪地一把抓住了三皇子的胳膊。然而,还不等楚宽想好一番入情入理的规劝,然后趁势加重自己在这位太子心目中的分量,乾清宫中就又有人出来了。
这是今天一连跑腿好几次的陈永寿。虽说是大冬天,但他愣是跑出了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因为赶得太急,还是因为心情太急。他仿佛没看到楚宽和花七正拦着三皇子去面圣,满脸堆笑地快步来到三人跟前,随即对三皇子行了礼。
“太子殿下,皇上说,您今天下午的课上完之后,可以去公学见见张学士。”
看到三皇子面上的急躁和恼怒被错愕取代,整个人都愣在了那儿,楚宽和花七亦是非常意外,陈永寿就赔笑道:“事情是这样的,皇上之前不是给葛老太师赐了一些算经吗?那都是来自番邦的,番文书写,所以需要翻译出来……”
他用最简略的语句叙述了一下前因后果,包括自己送去公学的那个金发少年,见三皇子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说:“虽说张学士历来专治各种不服——这话是皇上说的——但这毕竟是个不识礼仪的番邦少年,所以人会不会不服管教,这却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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