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寿的婚假说长并不长,但相对于朱廷芳这种工作狂人,那却已经是多了两倍。然而,哪怕朱大小姐在新婚之夜还曾经自诩为绝不会贪恋于情爱,可食髓知味之后,要适可而止,对于这对年轻的夫妻来说,却都实在是太难太难。
于是,当回门这一天,朱莹在进了赵国公府之后,竟是破天荒乖乖改坐了轿子去庆安堂见长辈。而特地请假在家中等着这对小夫妻的朱泾和朱廷芳,当看到朱莹和张寿一块进来,她竟然还小小打了个呵欠,父子俩那脸色就立刻变了。
幸好,抢在他们之前,九娘就责备道:“莹莹,你怎么就困成了这个样子?”
“没睡好啊!”
朱莹下意识地迸出了四个字,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纵使往日大方如她,却也忍不住脸色通红,随即就嗔道:“娘,我是新妇,家里很多事情要管的,就连阿寿今天这一身衣服,也是我给他挑的。我既然这么忙,渴睡不是正常的事吗?”
她说得振振有词,而且众人看张寿那一身赫赤色的行头,再想想朱莹一贯的颜色喜好,当然都知道她应该不是在信口开河。然而,谁都不信朱莹真是因为管的事情多,于是就废寝忘食,要知道,朱莹是最会享受的人,就算勤勉,也一定会有个度。
发现祖母和母亲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父亲和大哥则是在那皱眉盯着张寿,二哥则是看看她再看看张寿,那眼神中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大嫂张氏则是想笑却又不敢,朱莹终于意识到,自己那个倦怠的呵欠,祖母和母亲甚至大嫂应该是懂的,二哥则是大概猜到。
至于爹和大哥……那就是两根木头!亏娘和大嫂这样的女子能嫁给他们!
“爹,大哥,不就是一个呵欠吗?你们别揪住不放好不好?阿寿对我好得不得了,婆婆也对我如同女儿,你们就别不放心了!”朱莹不得不嗔怒地瞪向死板着一张脸的父兄,随即就没好气地低声说,“新婚燕尔,渴睡不是正常的事吗?大概天底下只有你们不知道!”
见太夫人和九娘戏谑地看向他们,朱泾和朱廷芳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嘲讽了!
朱泾无论娶元配邓夫人,还是九娘这个续弦,哪怕也曾琴瑟和谐,夫唱妇随,但节制是主旋律。
至于朱廷芳……他对张氏最满意的一点,无疑便是成婚后她从来不曾试图拴住他,又或派人四处打听他的动向,就连之前他又住在衙门里的那两天,她也只是派人送衣物饮食。
至于那些他曾经听说过的,派丫头侍寝又或者各种明示暗示的手段,那更是完全没有。除了有个知冷知热的妻子,他只觉得一切都和从前未婚时一样,这也让他觉得分外惬意。
所以,两人对于床笫之欢这四个字,全都缺乏深刻了解——朱泾当年老夫少妻的时候大概更懂一点,但和九娘分居那么多年,如今年纪大了,更不可能日日春宵,本来在这方面缺根筋的他,现在就更缺根筋了。
而朱二虽说难得看见一贯强势的父兄吃瘪,心里简直是想哈哈大笑,但他总算还知道那是绝对找死的行为,因此只是老老实实缩在后头看他的热闹。
然而,见朱泾和朱廷芳开始装哑巴,而太夫人和九娘则是叫了张寿和朱莹过去问了好一些话,就连张氏也在那问了又问,他突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除了太夫人之外,这里竟只有他是单身!从来没有这一刻似的,他觉得四周围满满当当都是已婚者的恶意,那种孤寂凄凉,使他更加盼望自己那个传说贤妻良母的未婚妻赶紧过门!
眼见朱莹在太夫人和九娘面前提及新婚之后的生活,那是话比平时还要多,脸上笑容从来就没断过,朱泾想起那一夜朱廷芳从张园的婚宴归来之后,虽说脸色不那么好看,但提及婚事盛况,以及张寿早早就回房去陪朱莹,他那死板的脸色终于渐渐化冻。
然后,当听到张寿提及皇帝和三皇子悄然来过新房,皇帝还提到生孩子的问题时,他更是竖起了耳朵,直到朱莹抢着替张寿说起那番回答,他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论朱莹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眼看着那个犹如小粉团子似的女婴渐渐长大,又眼看着她嫁人,自然是将她当成了最心爱的女儿。
反倒是宫中的永平公主,那既然是身为帝女的金枝玉叶,反而用不着他担心。毕竟,不同于朱莹,那个太过聪明的姑娘很早就知道,要和他们赵国公府朱家保持距离了。
然而,眼看朱莹出落得国色天香,艳冠京城,甚至在太夫人和九娘的一力坚持下,嫁给了张寿这样一个横空出世的男人,他虽说也曾纠结,也曾反对,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了。如今看她果然过得很好,他在欣慰的同时,却也不免忧心将来。
要知道,邓夫人当年就是难产,虽然勉强救了回来,却亏虚了身体,结果偏偏又怀上了二郎朱廷杰,大夫看过之后竟说,若是贸贸然打胎,兴许母体同样会受到很大损害,所以,在邓夫人再三坚持生下孩子的情况下,他不得不选择了冒险。
最终,邓夫人固然平安产下了次子,但已然油尽灯枯,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而他等守了二十七个月迎娶九娘之后,九娘却又在身怀六甲时遇到业王造反,差点和裕妃一块遭遇不测。从此之后,他一想到女子的临盆分娩,就觉得那是一道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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