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几个,而不是一个!这么说,只撞下水一个,那算是他们好运?
邹明这三个年轻举子能够在二十出头就乡试桂榜题名,乃是本省所有士人中的佼佼者,即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至少辨别出这一层意思也是不难的。至于二堂中的其他人,那就更没有一个蠢人,此时不禁全都为之色变。
就连一贯对举子这一类生物敬而远之的朱莹,也不由得怒骂道:“岂有此理!举子们哪个不是寒窗苦读数十年才考来的功名,哪个是侥幸,他因为忌恨就迁怒于人,简直该千刀万剐!下头挨一刀就能进司礼监?他把司礼监当成什么腌臜地方了!”
前面这一通为举子张目的话,邹明这三人听得无不心情激昂,暗想这位在京城里因跋扈而著称的朱大小姐,原来还是挺有见识的。可听到后半截话,他们那脸色就瞬间凝固了,竟是情不自禁地夹紧了双腿。
下头挨一刀这种描述,对于男人来说,实在是太要命了!除了朱莹,哪家千金大小姐能够肆无忌惮地说出这样露骨的话来?
而刚刚还生怕问不出口供而弄成悬案的沈县令,此时却顾不得什么男人的尊严了,反正又不是说的自己。阿六既然问出口供,他只觉得又惊又喜,连忙对张捕头使了个眼色。
见人立刻非常知机地拖了林老虎出去,不一会儿就殷勤地把阿六给请了进来,他就笑容可掬地对张寿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张博士麾下果然是人才济济。”
“先是赵国公府家将英勇救人,而后又是张博士麾下能人问出口供,今天这桩案子原本兴许可能会震惊京城,如今却是一举告破,未伤人命,都是张博士和大小姐的功劳!听说二位下月就要喜结连理了,届时我可一定要去叨扰一杯喜酒!”
朱莹最喜欢别人说自己和张寿如何如何,此时见沈县令如此说,她自然眉开眼笑。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张寿就慢悠悠地抢在了前面:“阿六,你刚刚问出口供之后,可有让人画押,可有其他人证在场?”
“当然有啊!”阿六眼睛都没眨一下,淡然若定地说,“口供就在人证手里。”
张寿瞥了一眼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张捕头和林老虎,心里已经猜到了所谓人证是谁。而不同于心里有数的他,心里没数的沈县令则是立时问道:“敢问小哥,外头人证是……”
“四皇子啊。”阿六说这四个字时,仿佛在说邻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直到看见沈县令先是一愣,随即就呛咳到几乎背过气去,他就轻描淡写地说,“我带四皇子从江都王府出来,就听到有人在说少爷和大小姐救人的事,于是一路找过来了。”
得知自己二人刚刚去找阿六时,认为无足轻重而撇下的那个孩子竟然是四皇子,张捕头和林老虎简直要疯了!张捕头确实是没见过四皇子,而林老虎却是见过的!
可林老虎刚刚见阿六和四皇子说话时,那种根本不把人当成宫中贵人似的口气,再加上四皇子那并不显出多少华贵的衣着——皇帝常常教导这对兄弟要简朴,于是三皇子真的很简朴——所以他根本没在意。
可谁曾想,那位正蹲在那个棉被裹成粽子半死不活壮汉旁边耍人玩的小孩,就是四皇子?
好容易调匀呼吸的沈县令见张寿立刻站起身来,把阿六叫过去数落两句就匆匆起身往外走去,他也慌忙离座跟上。至于朱莹……当他看到朱莹在招呼邹明那三人跟她一块出去见四皇子,他倒是觉得,大小姐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娇纵任性。人至少还把四皇子放在眼里!
虽说朝官们为了标榜气节和风骨,从前就算真的遇到四皇子,顶多也只是面上恭敬地行个礼,不会把人太放在眼里,更不会多说一句话。可现如今四皇子即便和即将册立太子的三皇子不一样,但也绝对今非昔比了。至少,谁敢无视他?
当沈县令晚张寿一步匆匆来到外头时,就看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就只见不远处一个总角童子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一个大汉的背上,双脚翘在人脑袋上,不时还动动脚丫子给人脑袋重重的一记,就仿佛是寻常民间那些欺负老实人的顽童。
可是,当看到一行人出来时,人立刻站起身,随即一溜烟跑了过来:“老师,莹莹姐姐!”
四皇子满脸的兴高采烈,又冲着张寿旁边的阿六嘿然笑道:“六哥,我照你刚刚留下的法子,又问出来了!这家伙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法,说内阁那是外相,司礼监那是内相,只要能进去,日后比那些正经进士还要前程好,所以就心动地准备去自宫!”
说到自宫两个字时,四皇子连个顿都没打——尽管他压根不明白所谓自宫是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他对某人表示鄙视。
“哼,他把司礼监当成什么腌臜地方了?”这话和朱莹的话如出一辙,但接下来,四皇子说出的话,在张寿听来,那就是自己只听说过一星半点,又或者从未了解过的纯干货了。
“我听柳枫说,司礼监的善堂每年都会收养很多弃婴,然后从中挑选最聪明伶俐的养到六岁,然后再根据资质遴选出一批人重点培养。其中读书最好,考试最优的人,才会被送进司礼监内书堂。司礼监从小就会教他们,管生不管养者,不配称之为父母,忠君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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