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在国子监这一亩三分地上,之前因为皇帝金口玉言而管着九章堂和半山堂的国子博士张寿,因擒贼解密有功,授正六品翰林侍讲,兼詹事府左赞善,仍为国子博士这道任命,那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这几天才低调回到率性堂的前斋长谢万权,那更是又羞又怒,却还不能再祭起生病的这一招来躲事。就因为他之前这“养病”,斋长却已经归属了别人。不是负责率性堂的国子博士杨一鸣不帮他,那是国子祭酒周勋的授意。
他已经因为被人激将而在融水村张寿面前吃了天大的亏,如今张寿不但是葛雍的关门弟子,还赫然成了师长这一层级人物,他更不知道更上层的博弈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哪敢胡来?
而最最欣喜若狂的,那当然是九章堂的监生们。大多数来自贫寒之家的他们对于身上的监生名头,尚且有些不自信,如今他们的老师张寿突然就升了正六品,每一个人都对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多了几分信心。
此时恰是国子监各堂午休的中午时分,哪怕一早上枯燥的重复性工作已经让大多数人头昏眼花,可每个人都很认真。就连陆三郎也没想到,只不过是张寿升官的消息,居然就能让二十多号人吃过再简单不过的午饭后就匆匆过来继续这桩任务。
此时此刻,抱着双手的他站在讲台上,第一次觉着,和这些他起初还觉得接受能力不如自己的人做同学,未必就很糟糕。因为和从小就看惯父亲冷眼的他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有很明确的目的,不愿意放弃一丁点的机会。
因而,当张寿出现在九章堂门口时,他瞥了一眼专心致志也在核算的齐良,连忙快步迎上前去,随即低声说道:“看这进度,兴许下午讲课的时候,他们就能有点结果。我把千字文调过来了二十几本,他们先在每个字上标注了数字,然后再一一核对,速度就快许多。”
张寿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授意陆三郎去搜集那些已经整理出来的诗句对应数字,然后把每一句诗的前三个数字全都抄写在一张纸上。然后,他拿出了另一张纸,那上头是十四环文字中,已经截取出来的前三环那十二个字对应的数字所组成的六十四种组合。
正如陆三郎所说,等到了下午九章堂上课的时候,分配给二十多个人的诗句便已经全数整理完成,张寿的手中赫然多了厚厚一摞纸。他随便翻了翻,随即就抬起头来扫了众人一眼。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我升官的消息,虽然这话由我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有些自卖自夸,但我这些日子确实有些小小的功劳。其中,有一件是破解开了叛贼往来的密信。所以,现在我才会收到眼下这么一个课题,破解一个十四环文字锁。”
在整修九章堂时,张寿就特意吩咐在讲台的位置后头留了一面粉墙,此时,他随手用蘸水的毛笔,在粉墙上写下了六十四组三个数字。等他回过身时,就只见每一个人都在奋笔疾书,显然不用他吩咐,底下这些人就已经明白了该把这些数字抄写下来。
他看着墙上那些水迹渐渐消失,这才笑着说道:“想当初,我在乡间教授齐良和另一个学生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办法,原因很简单,省事,省钱,而且可以反复利用,只是没想到如今到了国子监,居然还是沿用此法。好了,你们都抄下来了吗?”
见没人表示没抄完,张寿自然满意,接下来就淡淡地说道:“而要完成这次的任务,我需要提前给大家讲另一门课,也就是,函数。”
一下午的时间要讲清楚函数,那自然是天方夜谭,但是,因为如今涉及到的,仅仅是和一元一次方程相关的,最简单的线性函数,对于大多数监生们来说,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即便如此,当张寿画出只有第一象限的平面直角坐标系,大多数人呈现出大写的一个呆字。
连图解带举例,张寿将至少需要几天甚至十几天的课程浓缩到了一下午给人强行灌了进去,这才将话锋一转,谈到了刚刚抄出来的那六十四组数字。
“十四环五十六个字若是全部要一一验证,组合实在是太多,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取前三环总共十二个字来进行验证,如此一来,方才只需要验证六十四组。
之前分配到大家手中的诗句,大家也取前三个字所代表的数字进行验算,看看在规律性移位之后,和这六十四组数字是否有相应的线性关系……”
张寿言简意赅地解释着移位密码的相应原理,然后又一一提问,确定了陆三郎和齐良之外几个明白人之后,他干脆就让明白人教糊涂人。等到太阳落山时分,二十多号人终于大多明白了过来,他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既然都明白了,那么,今天晚上回去,你们就可以动手验算,明日上午也都是验算。”
等到下课时,陆三郎见张寿往外走,连忙以自己这肥胖身躯少有的敏捷窜了上去,一回头果然就看见齐良被人团团围住,显然刚刚有些人自称明白了,其实根本就还没明白。他快步追上张寿,随即小声问道:“小先生,如果密码映射和线性函数无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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