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亥带来的十几个人并没有想到,在他们最初现身的时候,就落入了周边竹屋里众多利眼的监视之中。
因此,当他们目送丁亥进入清风徐来堂,断定人定然会以猫抓老鼠的残忍去戏弄几位公子小姐的时候,便立时分成了三拨,每组七个人,直扑附近三座竹屋。
就算那些豪门护卫有点本事,但以有心算无心,自忖最擅长精密配合的他们一定能够最终取胜。更何况,他们也只准备突袭这三处,先拿到一些人质再说。
然而,谁都没想到,第一拨闯了个空门,那座竹屋完全没人。
第二拨一进去就发出了声声惨叫,接着是各种兵刃碰撞交击的声音。
第一拨无功而返,还在自己目标竹屋门口伺机而动的第三拨人便觉得惊疑不定,等发觉第二拨人竟是遭遇阻截,他们就立时放弃目标退了回来。听到清风徐来堂中传来丁亥的咆哮声时,已经和那些无功而返的同伴们汇合的他们,立时掉头直扑清风徐来堂。
可就在这时候,他们看到一个人如同鬼魅一般窜到那门口,掀开竹帘对着里头就是一箭,随后便倏然转身下了台阶,冷冷正对着他们。
明明手中只有一把尚未搭箭的短弓,那年纪轻轻却面无表情的少年却仿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将,不知不觉就给人带来了莫大压力。
眼看情形不对,有人立时吹响了竹哨,希望通知竹林入口处那些同伴,其余人仗着人多势众,朝着那短弓少年围逼了过去。
几乎是刹那间,随着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弦响,两个冲在最前头的乱兵立刻倒伏在地,其余人压根没看到射箭的动作便发现同伴倒下,一时为之大骇,只以为是少年在瞬息之间拉弓射人,慌忙渐次闪开。
然而,见有人中箭倒地,阿六眼中同样闪过一丝诧异,可他却见机极快,扣在右手的两支箭飞快上弦,抬手便又是两箭。
两箭射倒两人,他扔掉手中短弓,右腕一翻,却是从背后抽出了一把短矛。
说是短矛,其实却是一臂长短,可阿六却使得得心应手,或扎或刺或挡,但只见矛影纷飞之间,乱兵竟是丝毫突破不了他的把守。眼看阿六只靠区区一个人便守住了清风徐来堂的台阶,乱兵们不禁心浮气躁,当即分出了两人,却是抽刀去砍那支撑竹屋的粗壮竹竿。
在之前所有计划一桩桩都落空之际,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以此分敌人之心了。
然而,眼露厉芒的阿六却并没有上前去阻挠。几乎是在两人那钢刀就要砍上竹竿的时候,竹屋那高台底下倏然间滚出了两个黑影,恰是朱宏和另一个赵国公府的护卫。两人将两个猝不及防的乱军手刃刀下,紧跟着,早早埋伏在底下的其他四个护卫也窜了出来。
负隅顽抗的乱兵眼见得临近几座竹屋中竟然又窜出了十几个人,而进入清风徐来堂中的丁亥却丝毫没了动静,一时阵脚大乱。
乱战之中,随着有人第一个自暴自弃地丢下兵器,嚷嚷自己不过是被迫从逆,其余几个人除却一个发狠似的自戕身亡,其余的在发现事不可为之后,最终都缴了械。
“小姐,外头的那些乱军都投降了!”直到这时候,一直躲在竹帘后头张望动静的湛金和流银方才嚷嚷了起来。
朱莹一时又惊又喜,连忙快步冲到了门口。打起竹帘看到那大获全胜的一幕,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悦的红光,几步冲出去后,她头也不回地叫道:“阿寿,快来看,我们赢啦!”
张寿也仅仅是慢了一步。出来时,见阿六浑身溅血,地上还丢着一把短弓,他还以为人受了伤,不禁连忙叫了一声,等人手持短矛快步迎上前来,他正想发问,阿六却声音平板地说:“头两箭不是我放的,他们是背部中箭,我那时面对他们,应该有人在暗中襄助。”
朱莹听到了阿六这话,也不禁微微一愣,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张寿竟是一个闪身挡在她前头,随即扬声问道:“何方高人仗义出手,可否现身一见?”
如果是村人,不会到现在还隐伏暗处;如果是护卫,此时也正是请功炫耀的良机;这种看似是友非敌,其实来路不明的家伙,却是最让人头痛的!
朱莹眼看张寿挡在自己前头,想到之前丁亥出声来见时,她明明已经起身去应门,却也是张寿抢在自己前面,她只觉得心中高兴极了。
她欣赏的是风采非凡,人品出众的翩翩君子,而不是品行低劣,没有担当的美男子。张寿的才学、口才和急智她都见识过了,今天更是见识了他的胆色!
见没人应声,她便大大方方上前和张寿并肩而立,右手本来拿着的短刀已经收了起来,却是笑吟吟地说:“阿寿,人家既然不肯现身,就当他是做好事不留名的过路侠士呗?人总不至于一面放冷箭帮我们,一面却又放冷箭害我们吧?”
“这可说不定。”
张寿呵呵一笑,心情也轻松了许多。而阿六也下了两级台阶,仿佛打算去和朱宏等人商议如何处置那些俘虏。可几乎就是在众人完全放松的一刹那,张寿忽然便只听一声尖锐的弦响,电光火石之间,他甚至还有闲暇冒出了一个无稽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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