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北平城还没有从上午的战斗中缓过神,战事便再次汹汹的来袭,仿佛不给北平任何喘息的时间。
云梯,火炮,撞车,八牛弩各种攻城器械,如同被激活的猛兽一般,开始狂暴的撕咬着北平城。
厮杀声在其中都开始变的微不足道。
而渺小的人类在绞肉机般的战场上更是成片的死去。
一时间,血气把整个北平城烘托成了世界末日一样。
然而,北平城却有着一股让所有人惊叹的韧性,仿佛随时都可能倾覆的它,最终还是坚强的挺了过来。
朱高炽等人再次熬过了几个时辰,时间来到了黄昏时刻。
他看着惨烈的战场欲哭无泪。
十天了。
李景隆的先锋大军攻城,已经连续攻了十日,这十日时光,朱高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每天不是在安排各种防务,去进行严密部署,便是听着炮火连天的声音,祈祷着将士们一定要守住。
可这十日间,北平城仍旧是好几次差点被攻破,这给他带来的心理压力,简直要将他整个人压垮在地上。
但他知道他不能垮。
他答应过朱棣,要等到朱棣回来。
朱高炽挪动着肥胖的身体,趁着对面暂且退去的时刻,爬上城头,一点一点细致的观察各处城防情况,等做到心知肚明后,然后再统筹的进行调配部署。
这种关键时刻,他一点也不敢疏忽。
可他再尽心,作用也是有限的,坚持到如今的北平城,终是在变的越来越薄弱。
城头的残破,滚石滚木等城防物资的快速消耗,更重要的是军卒随着一个个死亡,早就已经不够用了。
朱高炽遥望远处的敌军。
相对于他们的惨烈来说,敌军的力量又得到了增强,一直强攻北平的先锋大军终于盼到李景隆带着其余的部队赶至。
这仿佛是要宣告北平城的灭亡。
……
然而,李景隆到达最前线后,却并没有趁势强攻,反而高高挂起帅帐,召集来诸将进行训话。
李景隆如今手握五十万大军,正是春风得意,神采飞扬的时刻,见到先锋将领瞿能后,直接先把瞿能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他娘的会不会带兵?十万人打北平城,打了十天一点没有进展也就罢了,还给本帅造成这么大的伤亡,你让本帅如何向皇上交代,如何向天下交代?拿着你这份战损,即便打赢了,本帅也不剩什么脸面。”
瞿能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一句,攻城战本就比较费人,不过若让他再打几天,他绝对能攻破北平城之类的话,可他想到北平城确实还没被攻破,也只好愤愤的憋下了心中的话。
李景隆说完上句,仿佛怒火依旧未消,仍然骂骂咧咧的说着:“说你是狗脑子,你还别不信,丽正门打不下来,不会尝试打打别处?旁边的宣武崇文不能打?”
瞿能听到这话,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顿时气急。
心想,老子主攻一处,你个狗日的还嫌伤亡大,老子若是主攻三门,伤亡算下来,你狗日的还不把老子斩了祭旗吗。
本来一直没有攻下城门的瞿能就有些火气,见李景隆过来后,先给他塞了一口锅背起来不说,还他娘的说他是狗脑子。
这让他有点忍不住了。
可就在他打算争辩之际,突然感受到身边的儿子在拉扯他,瞿能回头看到他儿子关切的冲他直摇头,他想了想,最终咬了咬牙,把这口气憋了下来。
“大将军位高权重,说的是。”
瞿能抱了手拳,懒的再和李景隆计较,也不想和李景隆再多说几句。
这时另有将领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大将军,燕军之前去攻大宁,但听闻北平被围,必然驰援,不知大将军现下有何安排,我等瑾听大将军行事。”
“我早已考虑到了。”
李景隆得意的让众将看向地图,他点了一处位置道:“朱棣既然攻大宁,竟然不守卢沟桥,这是何等无知,稍后我将亲率大军驻防卢沟桥,保教朱棣回不来,另外,咱们也别只盯着北平,通州等地也要派军全部拿下,到时候北平城就是瓮中之鳖,手到擒来矣。”
这番安排,听上去一点没毛病,但总觉的怪怪的,至于具体哪里怪,众将也说不出来,或者说有人能看出来,却也不愿意多说。
李景隆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刻意的忽略了北平城的重要性。
要知道北平城是朱棣的根基,朱棣手下核心将领的家眷都在北平城,北平城一破,朱棣军心绝对大乱,即便朱棣还能挣扎,也将变成无根之萍,不成后患。
这时候,不全力攻打北平城,管什么通州等地或者朱棣的大军,多少有点本末倒置。
要不然朱棣为何不留军据守卢沟桥。
然而,李景隆的安排还不止于此,他又下令结九座大营与郑村坝,号令各营,非受他命不得轻动。
好嘛,这一下李景隆的帅令权利得到了集中,但各大营俱不相互节制,活脱脱各自为战的模板。
谁想要支援,可以,拿帅令出来。
李景隆大军本就是各地兵马集结的,派系众多,被李景隆这么一搞,刚好也碰了众将的心意,大家谁也别管谁,挺好。
只是瞿能脸色有些冷。
好家伙,攻城的事还是落在他身上了。
那行!
那他就破一个北平城,让所有人瞧瞧,看看他瞿能到底是不是狗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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