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气象,与众不同。
白氏在苏八娘和杨曦的陪伴之下,随便走在街头,理学远没有出现,对女人的约束也没有到变态的地步。
很多妇人都在街上游览购物,开心欢笑。
不过就算如此,白氏三个人还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杨曦身量高挑,面目姣好,充满了青春活力,苏八娘典型的书香门第,大家闺秀,走南闯北,又多了一股子英气。
相比两个出色的女孩,白氏丝毫不落下风。
这些年白氏不声不响,操持家务,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王良璟和王宁安爷俩身上,忽视了她的存在。
但是别忘了,最初弄海丰酒楼,四海升平茶馆,还有养猪、榨油、榨糖、酿酒……这些生意都是白氏负责经营的。
她出身商业世家,天生有着敏锐的天赋,加上王宁安把他那点商业知识都告诉了老娘,白氏这几年下来,早就今非昔比。
她陆续处理了王家的其他产业,把所有资金都转移到了贸易钱庄。王宁安在辽国埋了那么多雷,他拍拍屁股走了,实际负责的都是白氏。
每年从她手上过的钱至少几千万贯,都说权力是男人最好的装饰,到了女人这里也是一样。
白氏自信从容,气度不凡,一举一动,比起京城的那些贵妇更加有魅力。杨曦紧紧挨着未来的婆母,忍不住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曦儿,看到前面的茶楼了吗?”
顺着白氏的手,杨曦看了一眼,说道:“是四海升平……莫非是分号?”
白氏笑着点头,“头二年为娘让韩蛤蟆闯京城,开个茶楼,听说生意很不错,咱们去看看吧。”
三个人相伴着来到了茶楼,也没有去楼上,只是选了靠近窗户的位置,有屏风把桌子隔开,一个个的,相对独立干净,不像大堂中间那么乱哄哄的,没有规矩。
苏八娘自然而然,拿出手帕,替白氏擦了一下凳子,才请她坐下,然后点了一壶雀舌。苏八娘笑道:“自从王先生提倡绿茶以来,这些年的新品种层出不穷,龙井、雀舌、铁观音、太平猴魁,大家平时都喜欢喝清茶,连带着斗茶之风都减轻了不少。”
白氏微笑着听着,这时候突然云板响了,按照规矩,是要有先生说书,目光落到了中间的舞台,来的却不是说书先生,而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计。
他手里拿着一份告示,贴在了茶楼的柱子上,给所有客人们的朗读。
京城识字的人不少,好些人听着不过瘾,都自己凑上来,仔细看起来,不多一时,讨论之声就此起彼伏。
“这个票据是什么东西,怎么像是骗人的?”
“是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卖不都是怎么做的,先给钱,几个月之后交货,没有道理啊!”
“谁知道几个月之后,万一人跑了怎么办?”
众人议论纷纷,白氏摇摇头,苦笑道:“二郎的脑子是灵活,想出了这么一招,可毕竟新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苏八娘笑道:“要不让我去解释几句,给大家伙答疑解惑。”
白氏眼前一亮,笑着点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苏八娘从作为起来,迈步走向了舞台,她冲着小伙计微微含笑,“小二哥,你请退下吧,大家伙有什么疑惑,可以询问小女子。”
一个漂亮的姑娘突然出来,大家都惊讶不已。
有人就挑衅道:“姑娘,你懂做生意吗?还是回家绣花算了!”
苏八娘把脸一沉,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而是从容道:“做粮食和茶叶一类的大宗生意,都要预付定金,朝廷每年也举行卖酒权的关扑。都是要先交钱的。这个票据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也不像各位说的那个样子。铜器历来价格昂贵离谱儿,皇家银行是秉承天子之意组建,为的就是造福百姓,平抑不正常的铜价,解决钱荒难题。远的不说,做一顿饭,尚且要提前买菜买米,制作铜器也是一样,要采购铜料,要加工,要运输,肯定需要时间。那要采购多少铜料才合适呢?就要看大家需要多少铜器,所以推出这个票据,实在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就相当于大家事先预付定金一样,到了约定的日子,就要花比以往低许多的价钱,买到想要的铜器,难道不是德政吗?”
苏八娘神情从容,声音极为好听,用浅显的道理把票据的功用说了清除,不少人频频点头。
可还有人疑惑道:“到时候就一定能拿到铜器吗?万一抵赖呢?”
“是啊,到时候铜器涨价了怎么办?”
苏八娘笑道:“这个票据其实就是双方的约书,拿不到铜器,自然就去衙门打官司,堂堂皇家银行,是替圣上开的银行,他们敢欺骗老百姓,还能拿圣誉开玩笑不成?至于说涨价么,那么就要恭喜你了,能赚上一笔。”
……
下面的人无论怎么提问,苏八娘都能从容回答,滴水不漏,众人听完,纷纷颔首,似乎真是个不错的东西。
还有更敏锐的,突然发现这里面有商机啊!
宋人好赌,关扑遍地,什么都能拿来赌钱,稍微想想,其实这个票据就是和银行签署的一纸赌约。
如果到时候铜价下来了,现在付款就赔钱了,如果不涨不跌,就没有损失,假如铜价大涨,到时候就狠狠捞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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