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魔伏在冰面上,被自己心脏处的紧缩,疼得半天动弹不了。
他知道,这是谷正蕃的痛,是谷正蕃的伤。
看着远方,那团好像要实质化的浓黑,他其实也要疯了。怎么能想到,跟在卢悦后面,帮她看着有没有追敌,却在看着看着中,就这么……
“木府不对劲,我求求你,先别顾着伤心,卢悦向来福大命大,她是不会死的,我这就去查,看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是流星河异动,再是爆炸声,再是木府好像地动一般地晃……
这一切都说明了,有大能在这里动用了灵力,只是不知道,什么人,能把抱福宗也少之又少的破规符,拿出来这般用。
“……”
干魔在这里当然得不到答复,不过心脏那里,却慢慢舒展了些,他爬起来后,如风一般,从还是清明的世界,滑进淡雾的世界,冲向前方越来越浓的黑雾一样的地界。
他发现,此时的谷正番再也没有压制,他那份做为父亲对女儿的关切,他在催他,催他快点,快点,再快点……
干魔也不敢不快点。
两个女儿是双生之体,而她们也相互解封了体质。
如果卢悦在这里出事了,谷令则那边,只怕也会不好过。
她们两个,一个性烈如火,一个如温润如玉,他都喜欢得不得了,他要同化了谷正蕃,那他的两个女儿,自然也就是他的女儿。
此生此世,活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能牵挂的人,他怎么能让她们落到那种境地?
滑杆的每一次撑行,都如给他长了翅膀一般……
卢悦在黑暗中醒来,不知自己晕了多久,身体僵硬又麻木,只感觉自己仰面倒在一个好像还有热乎气的地方,不像她之前想的,是冰冷冷的冰面。
她努力地想让身体动动,腹部内里,可能被大人的右手伤着着了,好多地方都在一跳一跳地疼,想抬手摸一摸,费了半天劲,却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无比。
黑色的静静世界,没有其他任何颜色,那么多同伴,师兄、师弟、安巧儿、飞渊,此时也未闻任何一点声息,好像这个地界里,只有她还在喘着半口气。
是……全都死了吗?
卢悦忍不住闭了闭眼,腹内酸痛难当,她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逃过命运,还是拖累了朋友,拖累了飞渊,还是带着大家一起,走了一条死路,早知道……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热热的泪,滑过冰凉的鬓角,流进头发里。
“阿悦!”
好像呓语一般的声音,落到耳里时,让卢悦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
“阿悦!”
喃喃的声音,带着无以伦比的难过,更为清晰地出现在耳边,这一次她听清了,是飞渊,她落在飞渊的怀里,仰面倒在他的身上。
是了。
她记起来了,大人的右手劲力太大,她把灵力全用在闪瞎人眼剑和金环上了,身体当场就被打飞了出去,可是……可是飞渊跳起来,从后把她抱住,然后……然后,她就不知道了。
“阿…悦……!”
飞渊仰面躺在冰面上,非常想抬起手,抱住身上一动不动的女孩,可是不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抬不起手,一想到,她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
他忍不住的哽咽出声,“不要丢下我,等等……等等我……”
没能为她遮住风,挡住雨,反而把救命宝贝破规符那样浪费了,是他……对不起她!
一直以来,他都有一种感觉,如果别人死了,可能一时还舍不得这个世间,还有留念,还有徘徊……,可是他的师姐不会,她会头也不回地,欢快地扑向黄泉路,会要求孟婆把那碗能忘记一切前尘的汤,装得满些再满些,然后,她满口饮尽,投向未知的空白人生。
如果他慢了,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等等……等等我……”
飞渊绝望不已,不明白,为何老天,让他们存于世间时,又要加负这么多苦难?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他就是想和她一起走黄泉路,想跟她手拉手,同喝一碗孟婆汤,这么低到尘埃里的愿望,怎么就不能给他,非要让他醒过来?
“阿渊……!我在呢,我在!”
嘶哑着说出这几个字时,卢悦的心,其实也是碎的。
他们还活着,可是活着又如何?
他和她都动不了,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也许下一息,也许很长很长时间,他们都要这样躺着,慢慢感受生命的流逝,而没有一点办法。
“阿悦!阿悦!”
飞渊大喜,虽然身体还是不能动,可是冰凉得不像样子的心脏,在听到卢悦声音的时候,一下子又火热了起来,“你还活着,还活着……”
师弟又哭了。
卢悦难过得也想哭。
她拖累最重的,好像一直都是他。
“别哭,我会笑话的,我还喘着气呢,还活着。”
飞渊突然想笑,可是想到什么,一下子又担心起来,“你受伤了是不是?那个骷髅手伤到你了?”
“……”
卢悦不能动,不知道自己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只是觉得,原本还可以忍的跳痛,在飞渊这样关切的语气下,变得不可忍,“我的肋骨可能断了,好痛!”
飞渊一下子就急了,可是不论他怎么急,能动的手指也有限。
“没用的。”卢悦的话里,带了浓浓鼻音,“我们动不了,阿渊,对不起,我把你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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