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在儿子的反问下,终于承认了事实。
事实就是,他太史慈与颜良所谓的仇恨,无非就是吃了颜良几场败仗而已。
天下间吃过颜良败仗的人多了去了,颜良麾下的大将,几乎有一大半都是吃了颜良的败仗,最后却为颜良威服,归顺了颜良。
只有像关羽这种心胸狭窄,却又目中无人的傲慢之徒,才会在败给颜良后,心中迈不过那道坎,把败于颜良视于生平最大的仇恨。
太史慈显然不是关羽这种心胸狭窄之徒,否则当年他就不会在和孙策打过之后,反而归顺了孙策。
太史享听得此言,不禁暗喜,忙道:“既是如此,父亲何不就此归顺大楚天子呢?”
他以为,太史慈对颜良没有仇恨,就有归降的意向。
太史慈却正色道:“为父虽与颜良没有深仇大恨,但现今为父身为汉将,为汉国而战乃是职责所在,岂能只因与颜良无仇,就要背叛汉国,归顺颜良呢。”
太史享眉头一皱,心中又掠过一丝隐忧,暗暗琢磨着说降之词,顿了片刻,心中已有了主意。
“父亲忠于职守自是没错,但也要看忠于谁,似刘备这种君王,连关羽这等结义兄弟都不顾念的人,父亲继续为他卖命,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被刘备无情的抛弃吗?”
关羽之事,刘备已撕破了伪装,而这也正给了世人把柄。
听得此言,太史慈神色微微一变,他不禁又回想起了刘备的那道“该怎样就怎样”的圣旨,回想起了当日在城头,诸葛均如何逼迫自己,不顾及关羽放箭的之事。
诚如儿子所言,刘备连追随自己十余载的结义兄弟都可不顾,那他太史慈这种后来才投奔的人,对刘备的重要性肯定远不如关羽。
而现今,铁岗壁被围,自己与关羽在黎阳时的处境何其相似,那么,危难关头,刘备说不定也会……
太史慈心头愈寒,不敢再想下去。
知父莫若子,眼见父亲这般神色,太史享心中暗喜,便知父亲已经动摇。
“刘备面似仁义,实则内心狠毒,以父亲的英明,岂能为这种君王卖命。再则,以黎阳城之坚固,都为大楚攻破,这区区这一座铁岗壁,又岂能挡得住大楚二十万大军的进攻,刘备让父亲以几千兵马守此坞壁,分明就是想牺牲父亲,来拖延大楚北进的脚步,父亲明知如此,何必还要为他白白牺牲。”
太史享的话,给了太史慈深深的震动,这让他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后,太史慈轻声一叹,说道:“享儿,你我父子刚刚相见,这些事以后再说,你想必也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
太史慈虽心有动摇,但他岂又是那种三言两语,便决定背弃旧主之人,难以抉择之下,便不想再提此事。
太史享也不敢将父亲逼迫太急,只是先行告退。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太史享一直以亲兵的身份,逗留在铁岗壁中,一有机会便不失时机的劝说太史慈归降。
太史慈每每却都顾左右而言他,将话题引开,只向太史享询问家里的事。
这日黄昏,太史享跟着他的父亲,来到了坞壁后的铁岗山上。
立于山顶俯视,山坡下的坞壁,还有四周的楚军围营,都看得清清楚楚。
太史享心念一动,指着远处道:“楚军围营重重,军势何其之浩荡,放眼天下,谁还能是楚国的对手呢。”
太史享这般盛赞楚军,当然是委婉的暗示太史慈,楚军不可战胜,不如趁早归降。
太史慈远望楚营,目光闪烁不定,似是若有所思。
沉思许久,太史慈只叹道:“天色不早,咱们下山回营去吧。”
太史慈依然是避而不答,再次转移了话题,说着已大步向山下而去,太史享无奈,也只得跟了上去。
回往军帐中,太史享实在是忍耐不住,便想再劝。
正当这时,帐外亲兵急入,慌张道:“将军,那诸葛监军来了,声称急着要见将军。”
太史慈眉头一皱,向太史享道:“享儿,你且往内帐回避一下。”
太史享忙往内帐转去,可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动身时,帐帘掀开,诸葛均已不得通传,硬生生的闯了进来。
诸葛均一入帐中,迎面正好撞见太史享,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眼眸俱是一动。
大帐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诸葛将军,此间是本将的大帐,岂是你说闯就闯的。”太史慈沉声一喝。
诸葛均却目不转眼的盯着太史享,冷冷道:“下官并非有意闯入,只是听闻前日壁中混入了奸细,听说就潜伏在太史将军左右,下官才急着赶来捉奸细,没想到让下官抓了个正着。”
说着,诸葛均指着太史享一喝:“来人啊,把这楚国奸细给本官抓起来。”
左右几名诸葛均的亲信手下得令,夺步而上,就想捉拿太史享。
“谁敢乱来,休怪本将不客气!”太史慈怒了,突然大吼一声。
冲上来的几人,个个吓得一颤,均不敢再动手。
诸葛均却冷笑道:“太史将军生什么气啊,下官只是想抓奸细而已,难道太史何故包庇一个奸细。”
太史慈强压下火气,挡在太史享跟前,“他不是什么奸细,他是本将的儿子太史享。”
无奈之下,太史慈只得道出了太史享真实的身份。
“原来如此啊。”诸葛均佯作惊讶,却又道:“可是下官记得,太史将军的公子,早在多年以前,就在江东为颜贼所擒,如今却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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