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轰响,大门四分五裂,被从外撞了个粉碎。
刺目的光线涌入了昏暗的大堂,本打算自尽的周瑜,眼睛一时为光线所刺,下意识的抬手去挡。
眼目眩晕的他,只听得马蹄声和纷乱的脚步声响起,似有大股的兵马,闯入了这大堂。
视线渐渐清晰起,周瑜缓缓的放下了胳膊,抬头向着看去。
视野之中,一具巍巍的身躯,如铁塔一般耸立在跟前。
马上那虎躯之将,浑身上下散发着肃杀的威势,那刀削似的脸上,弥漫着仿佛与生俱来的自信,而手中所提着那柄青龙宝刀,尚自滴落着温热的鲜血。
颜良就那么傲然驻马,俯视着眼前形容狼狈,神情黯然惊愕的周瑜。
有那么一瞬间,周瑜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仿佛被颜良的威势所慑,失去了神智一般。
颜良却只冷笑了一声,缓缓道:“周瑜,咱们终于见面了。”
周瑜浑身打了个冷战,猛然间神智清醒起来,这才惊讶的意识到,眼前这形容威武的敌将,必然就是颜良无疑了。
斗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那个让自己屡战屡败,颜面丧尽的敌人,如今,就这么自信的站在自己面前。
那傲慢的冷笑,仿佛是在肆意的羞辱着周瑜的尊严,那种前所未有的痛苦,让周瑜恼羞成怒。
“颜良匹夫——”
周瑜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吐出了四个字。
四个颜良已经听腻了的字。
“周瑜,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颜良并不生怒,却只冷冷的质问。
周瑜身形一震,面对颜良这羞辱性的发问,脸色铁青,咬牙欲碎,一时不知如何以应。
“因为你周瑜总是喜欢高高在上,小看于孤,刘表、孙权都一样,你们这些自诩出身高贵之徒,总以为孤出身卑微,即使孤屡战屡胜,你们也总以为孤是在侥幸,正是你们所谓的高贵,让你们一个个的被孤踩在了脚下。”
颜良这番话,与其说是在讽刺周瑜,倒不如是在自明心志。
那狂妄的言语,那冷傲的气势,让原本恼愤的周瑜心头剧震,整个不禁恍惚在了那里。
沉静下来,仔细的回想,周瑜不得不痛苦的承认,颜良的话一点都没错。
从夏口之战以来,颜良每一次的胜利之后,他周瑜哪次不是认为这所谓的胜利,只是那个河北叛贼的侥幸而已。
甚至,直到他得知颜良攻破应天,扫平江东之时,他周瑜心中依然充满了一丝轻蔑,固执的认为,颜良这个卑微的匹夫,根本不配拥有如此的功业。
他自以为是的认为,颜良所有的成就,只是因为颜良不择手段,阴险卑鄙而已。
今时,颜良以胜利者的身份,无情的揭破了周瑜的自欺欺人,彻底的毁掉了周瑜那残存的自傲。
“颜贼,你胜了又怎样,我堂堂江东美周郎,永远不会屈服于你,哈哈——”
羞愧之下的周瑜,忽然间跟发了疯似的,放声大笑起来。
颜良却不动声色,就那么冷冷注视着狂笑的周瑜,欣赏着敌人绝望之下,悲凉自嘲的大笑。
突然之间,周瑜垂下的手臂再度举起,手中那柄染血的长剑,猛的便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周瑜选择了自杀,他是宁愿死,也不愿做颜良的俘虏,不愿让颜良享受降服他的那份成就感。
颜良眼眸一动,瞬间判知了周瑜的用意,就在周瑜剑尚未抹向脖子时,腰间佩剑已是铮然出鞘,如电光一般被抛射而出。
一声惨痛的闷亮,那飞掷出的佩剑,抢在周瑜抹脖子之间,竟是准确无误的贯穿了他的手臂,强劲的力道带着周瑜向后跌去,竟是生生的将他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被钉在墙上的周瑜,是又惊又痛,他万没有想到,颜良的反应竟如此之快,在自己抬手之间,竟能后发而先至。
“颜贼,要杀要剐痛快一点,我周瑜绝不会受你侮辱。”又愤又痛的周瑜,咬牙大叫。
颜良如何虐待孙权之事,身在淮南的周瑜,当然是有所听闻的。
周瑜没有想到,颜良竟是那般睚眦必报之人,竟然在百般折磨羞辱之后,才将孙权处斩。
此时周瑜为颜良俘虏,他之所以急着自杀,就是怕身被俘虏后,也会遭受孙权同样的待遇。
不过这一次,周瑜却猜错了。
颜良之所以那般羞辱折磨孙权,一方面是因为报仇发泄,另一方却是因孙权的贪生怕死,甚至不惜卖母求活的禽兽所为,深深的让颜良感到厌恶。
正是因此,颜良才更要狠狠的折磨孙权。
对于周瑜这个宿敌,颜良本来也是打算俘获之后,好好的折磨他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不过,周瑜方才那举剑自杀的那一幕,证明了周瑜起码是个不怕死的血性汉子,正是这一点,让颜良对这个宿敌,产生了几分欣赏。
颜良策马上得高阶,俯视着钉在墙上的周瑜,冷冷道:“你已是孤的手下败将,你是生是死,完全看孤的心情而定,想死,可由不得你自己。”
“颜贼,你杀了我啊,你有胆杀了我啊——”
周瑜气急之下,疯狂的大叫求死。
此间周瑜一心求死,却与当初余杭之时,孙权不知羞耻,一心求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颜良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可悲,无论是曾经的历史,还是现在的历史,为孙权付出了半生的心血,如今看来,都是可悲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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