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到极点的孙权,精神力终究还是没能战胜肉体的原始本能,不管不顾,抱着那一盆糠就大吃起来。
看着猪栏里狼吞虎咽的孙权,诸葛瑾心里是一阵的酸楚,不禁暗暗摇头叹息。
诸葛瑾不仅仅是叹息孙权的可怜,更是叹惜自己的有眼无珠,竟然当初会选择效忠于这样一个庸主。
当年的诸葛瑾,正是认定孙权神武雄略,气度不凡,乃是当世之雄主,才会选择为其出仕。
然而,自从当年的柴桑之战起,处于劣势的孙权,就不断的上演一幕幕不堪的闹剧,将他在诸葛瑾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一点点的摧毁。
直到如今,兵败被俘,不敢自杀也就罢了,还低声下气,豪无尊严的向颜良求饶。
再到现在,为了苟活,竟然不惜吃起了猪食!
此时的诸葛瑾,对孙权已是彻底的绝望了,他是真心的希望,当初的孙权,还不如被吴国太所逼,自杀了来得痛快。
神思叹惜之际,孙权已风卷残云一般,将一盆糠吃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渣都不剩下一粒。
孙权打了一个嗝,一脸意犹未尽,抬起头来巴巴的望向诸葛瑾,可怜兮兮的问了一句:“子瑜,还有吗?”
诸葛瑾心头如被刀扎一般,心痛到几欲吐血。
心痛之余,诸葛瑾的脸上,更是涌上了一丝讽刺的意味。
面对孙权那乞求的目光,诸葛瑾只能表情冷淡的摇了摇头。
孙权显得颇为失望,但他很快又强打起精神,忙道:“没有也不要紧,就烦子瑜明天再给我弄些来吃便是。”
诸葛瑾没有回应孙权,只是冷冷的盯着他,那种暗含讽意的眼神,让孙权感到极为不自在。
死盯片刻,诸葛瑾看看左右看守较远,便从怀中抽出了一物,隔着猪栏递给了孙权。
孙权还以为是吃的,下意识的就赶紧接过手中,低头一看时,却发现诸葛瑾给他的,只不过是一根被削尖了头的竹筷。
什么意思?
孙权失望的抬起头,茫然的望向诸葛瑾。
“主公,这筷子一头已削尖,你只要手法得当,或刺胸口,或刺喉咙,足以解决掉自己。”诸葛瑾压低声音说到。
解决掉自己……
孙权茫然了片刻,陡然间惊悟。
原来,诸葛瑾竟然是在劝他自杀。
惊悟的孙权,又急又气,二话不说就将手中的竹筷折断,狠狠的丢在了烂泥之中。
“诸葛瑾,我孙权待你不薄,你怎敢如此忘恩负义!”孙权气愤的骂道。
诸葛瑾苦着脸道:“主公,我这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是生不如死,与其这样受颜良的折磨羞辱,何如一死了之。”
“好个一死了之,那你为什么不自尽,却宁愿做喂猪这般下贱之事?”孙权不甘示弱,立刻反唇而讥。
诸葛瑾神色一震,顿露尴尬之色,心想我明明是为了你好,你怎不知感谢,反过来还要羞辱于我。
而孙权却觉得你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你诸葛瑾没有自杀以保名节,却怎有脸反过来劝我自杀。
他主臣二人反目,正待争吵之时,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诸葛瑾回头一看,却见周仓正向这边大步而来,诸葛瑾心头一惧,再不敢跟孙权废话,赶紧拿着那空盆子挪到一边,假装喂猪。
“孙权,我家主公要召见你,快出来吧。”周仓掐着鼻子,不耐烦的喝道。
孙权一听颜良要召见自己,心中顿时一颤,只怕颜良这是打算对他下杀手了。
但到了这般田地,孙权别无选择,只得拖着虚弱的身体,爬出了猪栏。
当孙权从栅栏中爬出来时,在距此间不远的大牢中,她的母亲吴氏,却走进了另一间栅栏。
当吴氏看到蜷缩在角落中,那个满身是伤的中年男人时,心中顿时泛起一股辛酸,哽咽着唤了一声:“大哥。”
关押在此的,正是孙权的舅舅,吴景。
“妹妹,怎会是你?”
那吴景一见是妹妹,黯然的脸上顿露惊喜,挣扎着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兄妹二人于这牢中相见,不禁是喜极而泣。
激动了半晌后,二人的情绪稍稍平伏下来,吴景便问吴氏是怎么一回事。
吴氏便将颜良如何俘获了她母子,又是如何羞辱孙权,以及看在孙尚香的面子上,对自己还算礼遇之事,向吴景一一道来。
当然,其中关于自己尊严受损的细节,吴氏不好意思跟兄长提起,便一笔带过。
“看来这个颜良也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仲谋实力不济,当初就不该招惹颜良,今落得个孙家族灭之祸,也是他咎由自取了。”
吴景摇头叹息着,渐渐陷入了沉默。
沉默片刻,吴景猛然想起什么,忙问道:“妹妹,那颜良既已决心灭孙家,那他对咱们吴家又是什么态度。”
吴家跟孙家有姻亲关系,身为吴家家主的吴景,只怕颜良牵怒于吴家,累得吴家也被灭族。
“我以尚香的面子,向那颜良求情,那颜良似乎已答应免去兄长一死,只要兄长愿意投降。他既然愿免兄长一死,我想他应该不会对咱们吴家动手。”
听得妹妹之词,吴景长松了一口气。
想了一想,吴景又压低声音道:“妹妹,孙家覆灭已成定局,咱们吴家可不能为孙氏陪葬,这个时候你一定要跟孙氏划清界限,千万不可惹祸上身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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