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长天的修为实在远胜于他,他在这成名悠久的神兽面前连逃跑都不能够。若是这时空裂隙晚开一秒钟,尸舞鸦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可是,毕竟他把时间算得恰到好处不是?所以,这一回合赢的人就是他。皇甫家花了数百年的时间,无数代人才都为推演时空裂隙的打开规律与时间而鞠躬尽瘁。
若说这世上有谁最了解时空裂隙,那么除了他皇甫铭之外,不作第二人想。姐姐以为这一回是她和巴蛇钓鱼,想擒住他这幕后黑手;殊不知他也在算计他们呢,并且现在看来,终归是他棋高一着。
若非知道她前进的方向恰好是青螺山,他又怎么会冒险跟来?
他一走近,站在最前方的几名蛮人将帅即恭敬地向他行礼。
长天冷冷道:“将她送还给我,否则,我生吞了你这十万人马!”这十万人倘若放在他面前,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皇甫铭唇角扬起,露出一口白牙:“倒要拭目以待,看看大名鼎鼎的撼天神君要如何办到。好教你得知,青螺山即是昔年蛮族主力部队从南赡部洲撤离的地点,所以这里的时空裂隙之大,至少可以排入南赡部洲前三。”昔年蛮人战败,就是穿过青螺山的时空裂隙前往天外世界的。虽说是败军,却也有十余万之众,后头又有妖族追赶,因此寻到的时空裂隙一定要足够大,至少要能在短时间内吞吐这么多兵员才来得及。
最重要的是,这样宽大的时空裂隙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开启的,只有当两个世界的空间重合到一定程度。
恐怕这世上也只有他能推算出,青螺山裂隙的准确开放时间。
若想打败从来战无不胜的撼天神君,借用的一定不能是人力,至少现阶段是这样。
他缓缓走到马车边上,自有人去替他打开车厢门,撩起门后的帷帘。
从长天这个角度,恰好能望见宁小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俏颜,以及弱萍的满面惊惶。
剧变生于肘腋之间,前一秒她们还好端端地被隐卫拱护着,下一秒居然就陷入了蛮人的千军万马之中。神君大人明明就站在几丈开外,却再也护不得她们安全了。
皇甫铭一笑,向宁小闲伸出完好的右臂。
弱萍护主心切,虽然吓得簌簌发抖,可是见他伸手,依旧是拦在了宁小闲身前,壮胆喝道:“你,你退开!”声量提得很高,可惜的是上牙打下牙的动静太大,未免弱了气势。
皇甫铭看也不看她,食指往外一扫,弱萍就如被大锤击中,一下子滚到车厢另一头,爬也爬不起来。
他伸臂按着宁小闲肩膀,令她往他身边倾靠,这才附在她耳边低语:“姐姐,我早跟你说过了,你终有一天是我的。”
他薄唇离她不过一寸,这等距离看去,她的皮肤依旧细白得见不着半个毛孔,身上也有清淡的香气传来。佳人在怀任他摆布、仇敌无措妄自暴怒,皇甫铭只觉生平无有一刻能及得上此时欢畅快慰,忍不住低头,要往她唇上亲去。
宁小闲大惊,忍不住喝道:“滚开!”恨不得一巴掌掴出去,怎奈她连手都抬不起来,这一下急得眼眶都要红了。
皇甫铭见她柳眉倒竖,乌眸瞪圆,其中似是流露无尽嗔怒,居然下意识地有些手足无措。多年前她被他气得哭笑不得时,大致就是这样的神情,然后下一记动作就是拧住他的耳朵,左右一旋。只不过那时他年纪还小,只能乖乖受罚,现在见着她这表情,耳根子隐隐就疼起来了,心里却有些发虚。
无论他现在手中权柄多重,无论他对她有多少觊觎之心,宁小闲对他的威慑力其实还要远远大过巴蛇。
他到底是爱她,还是敬她,还是怕她?恐怕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于是他薄唇一侧,“吧唧”一下在她嫩生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算是退而求其次,而后笑嘻嘻道:“好姐姐,以后你都会陪着我了。”顺道儿望了一下光幕那边,果然看到巴蛇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不由得扬声道,“我和姐姐成婚,谁都可以不请,却必定会给神君大人发帖,只可惜您不能到场祝贺了。”
将神境都踩在脚下,看他无能为力的模样,这感觉简直不能再好。
时空裂隙这一头,长天干脆舍了南明离火剑不用,重重一拳击在光幕上。
对于皇甫铭的羞辱,他一字未吭,只专心对付时空裂隙。
他用的力道很大,皇甫铭身后的蛮兵都能望见长天足下的地面震颤不已,更是被削掉了好几寸,似乎不堪重负。
他目中金光四射,似要择人而噬,皇甫铭对上他暴怒的目光,心里不知怎地有些不安,先前想好的种种折辱长天的言语,也说不出口了,只站直身体,对身后亲信吩咐道:“掉转马车,回去吧。”
就有蛮兵上前来,将死掉的两匹虎駮卸下来,驱着余下的掉转车头,就要往平原深处而去。
宁小闲坐在车中,觉出车轮辘辘而行,车身也即将掉转过去。
她费尽全身力气,也不过能勉强转头,令自己再多看心上人两眼。
他平素整齐的黑发凌乱,下颌收得很紧,面上因为暴怒和狂躁而晕红,却无损于他惊人的俊美。
她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变回本体——和阴九幽争斗,令他的神魂也是大损,难以驾驭那么庞大的真身了。
她并不责怪他。
她在这里,都能感受到他勃发的怒气,可惜他过不来。
无论他如何击打眼前的光幕,依旧无济于事。
只这么十丈距离,平素只迈一步可到。
可是他过不来。
不过咫尺,却成天涯。
她瞪大了眼,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惟恐每眨一下就少看了他一眼。
她的男人,怎么能那么好看哪?可惜,她以后似乎是看不着了呢。
一界之力,纵使是长天也无力对付罢?她杏眸圆睁,不错眼地望着长天,眼泪终像断了线的珍珠,自颊边流淌而下,落在老旧的座椅上,滴答一下摔作了八瓣。
“长天……”她小嘴一瘪,终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又回到许多年前。那时她不过是个娇弱的小姑娘,刚刚抵达这个世界,满心都是彷徨和无助,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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