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面貌,他就是化成灰,宁小闲也认得他:
阴九幽。
鉴于本尊现在隐为天道控制识海世界,来者只可能是他的分身。但即便如此,他行进的速度也是要令宁小闲自愧不如的,往往只迈出一小步,就是景随身移,跨出去数十丈了。
毕竟他在这里等同于天道分身,还能够享受些格外的优待。
走到了莲湖边,他才微微蹙眉道:“这里?”
眼前碧波涟涟、风吹荷动,一派美景天成,不过阴九幽分身考虑的却是这么宽广的湖面,藏个把人倒是轻而易举,尤其湖边芦苇比人还高了,莫说是个人,就是一头大象躲进去都会被遮得严严实实。再说宁小闲像是水性甚好呢。
不过这小姑娘要是以为躲在水里,他就找不着,那么这份天真可就要终结她了。阴九幽分身摊开手掌,掌心赫然躺着一尾大腹便便的银鱼,正在摇头摆尾。
他将银鱼丢入水中,低声喝道:“给我找出来!”
这鱼儿原本该是椭圆扁平状,如同大碟子,但现在肚皮圆滚滚地,像是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几个相形之下短小得可怜的鱼鳍划动无力,显然它能保住自己不沉到水底就不错了,哪来的速度去寻人?
不过阴九幽分身刚刚下达指令,它就张大了嘴,随后有一尾又一尾细小的银鱼从它口中钻出来,泼喇喇游进了水底,瞬间不见。
这些小鱼和它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身段苗条,长度也只有它的三十分之一都不到,特别小巧,入水之后一个摆尾,尤其灵活,若不细看,人眼在水中是捕捉不到它们的行动的。
最要命的是,母鱼嘴里游出来的小鱼直似无穷无尽,后来每一口喷出来的小鱼都有数百条之多,就是如此,也足足吐了一刻钟时间,才将小鱼都释放完毕。
这种鱼在南赡部洲被称为翻斗鱼,虽然本身没甚攻击性,但是每次产卵都以千万计!真正的翻斗鱼,产下来的卵要许久时间才能孵化成幼鱼,不过这里是识海世界,阴九幽分身还是动用了这个世界的力量,将它产下的卵粒都催孵出来,变作了小鱼替他搜索整片水域。
这里湖面虽大,小鱼的数量却多得惊人。可想而知,宁小闲若躲在湖中,是断断躲不过它们的搜寻。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湖上还是一片沉寂,什么动静也无,只有远处采莲人依旧忙碌。
看来,他要追捕的人不在湖里?
阴九幽分身又耐心等待,可是直到湖中小鱼都返回来,却没有一条报出喜讯。
他这对手修为不高,却如貂儿一般机敏狡猾,这次失手原也不算什么。蝙蝠回禀的情报,是弱萍的衣袖上勾着梳妆用的小镜,太阳底下看来,就连连反光。
按理说,识海中的居民虽然没有情感、不会思考,但毕竟是存活的个体,不是一举一动事先全部设定好的机关人偶,所以偶尔也会发生些意外的,比如这次弱萍携镜而出,看起来就很像袖子不慎勾到铜镜,才将它带出来一般。
不过弱萍在现实中偏生就是宁小闲的贴身侍女,如今也是她惊动了金乌。若说这纯属意外,阴九幽分身哪里肯信?他是宁可相信宁小闲已经发觉了识海世界里金乌的异常,所以才用这镜子来做试验。
那面镜子,是从她屋中带出来的……阴九幽分身的目光,自然转向了不远处黑瓦白墙的小院。
院子和莲湖之间,只有一片青草地,野花开得很旺,却不到一掌高度,偶有两棵小树挺立,他也一眼就能数清它们的叶片数量。
这种空旷地带,藏不了人的。
所以阴九幽分身旋即收回目光,大步走进了弱萍的小院。几只蝙蝠在他头顶盘旋一圈,拍打着翅膀飞向小院四周去了。
信民的屋子能有多大?阴九幽的分身迈一迈步子,就能走上好几个来回。弱萍屋内的摆设尤其简洁,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阴九幽分身一眼就能望到底,这房屋空旷如此,那是真藏不了人的。
他还抬头望了望梁上,没人。
阴九幽分身顺着廊道往前走了几步,望见一口小小的池塘,水深不过一尺,他也是蹲下来仔细察看。
除了几尾小鱼游动,里面什么也没有。
采莲人的屋舍挨得很近,他顺着地上的阴影,一栋栋找了过去。
可惜,依旧是一无所获。
这时探察周边的蝙蝠也飞了回来,停在檐上。
它们也未发现外来者的踪迹。
这是个晴朗的下午,阳光猛烈,采莲人的小院又独立在原野上,并不与旁边的丛林接壤,如果宁小闲真逃进了这里,她在太阳下山之前必定是逃不出去的,否则被阳光照见了,也就是暴露在金乌的视野中。
可是阴九幽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所以她很可能还潜藏于此。
阴九幽分身目光晦暗,突然闪身出了小院,沿着墙根走了一圈。
采莲人的院落边上长有不少花卉,再就是院子西侧、屋舍后头有三棵树。其中两棵梧桐紧贴着墙根,树干隐藏在阴影里,而相对细小的香樟落在后头。阴九幽分身慢慢踱到这两棵梧桐身边,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突然回身,在两棵树上各拍了一掌!
卡嚓脆响声中,两树均是从中断作两截!
树里若是藏有人在,现在就该狼狈不堪地滚出来了。阴九幽分身更是左手虚抬,作好了继续施放神通的准备。
不过这两棵大树树干很干脆地在地上滚了一圈,里面并没有蹦出来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并且断截面都是实心的,显然里面也是藏不住人。
她不在这里。
阴九幽分身目光一转,落到了十几尺外的最后一棵小香樟上面。
此时阳光西斜,这棵香樟连树干带枝叶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它的身形远不如两个同伴高大,连枝叶都稀稀落落,所以她肯定不在树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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