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赶来和鹤长老会面的,是赤必虎。此时鹤长老身边只有宁小闲和七仔,这只真身为蓝色巨虎的大妖怪转动红色眼珠,犹疑地看了看他俩。
“他们都是可信之人。”鹤长老道,“告诉我鸠摩的情况。”
“她表现如常,不过我觉得她身上有些不妥,说话声音低沉了很多,最近几次会议开完都是急急躲回庭院里去。”赤必虎毫不讳言自己的“感觉”。对妖怪来说,强大的第六感是生存的法宝之一。
“那就是伤得不轻了。”鹤长老沉吟道,“她就算身上带伤也不敢让人看出来,只能强撑着,否则手下人心思更加动摇。嘿嘿,她这回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赤必虎不知道谈判时发生了什么事,奇道:“您是说?”
鹤长老却不搭腔,只让他将自己回来的消息散播出去,同时着手准备救人。
趁着民心还在他这里,他准备和鸠摩撕破脸了。
趁她病,就得要她命。
……
几个时辰之后。
夜色如墨,一行三十余人努力平复了急行军所带来的疲惫感,缓慢走入了林中宫殿之中。鹤长老一路上紧抿着嘴,几乎不发一言。到了这里,别人都面露疲色,只有他反倒精神奕奕,鹤发眉宇间反倒有盎然生机,勃勃而发。
他为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现在健旺的精神,昂然的斗志,可以弥补肉体上的疲惫。再说,他从长天那里得来了一门禽妖的神通,能在长距离的急行军中敦促妖力循环,保持体能生生不息。这原本就是禽类的本能化出的神通,要知道很多普通的野禽都能作超长距离的迁徒飞行,只不过这门神通失传已久……
树壁上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反倒将每个人的面色都映得阴晴不定。
鸠摩狠狠瞪着眼前这只老仙鹤。她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他的报复将至,因为她派出去暗杀鹤长老的蜮蛊,居然先受重伤,后被人破去,可见对方早已识破了她的计谋。
鹤长老一行进入巴蛇森林之后,鸠摩很快就接到了通报。如今她正坐在门主高位上,俯瞰着底下的人。鹤长老的腰板挺得很直,更有仙风道骨的范儿,只是无论脸上还是身形,都没有了往日的谦卑。
以往的姿态都是作给隐流的一般妖众看的,而现在能站在这里的,都不是常人,个个心里都如明镜一般,他没必要再伪装。再说,他背靠着的就是神君大人,这天底下,有谁还值得他再谦卑?
“幸不辱命。”不待对方开口,鹤长老双手取出协议,这片薄薄的纸张就缓缓朝着鸠摩飞了过去,“与西北联盟已定好协议,战事自今而停。”
旁边众人都舒了一口气。但凡战争就一定会有伤亡,即使是隐流,也不想要战争。
鸠摩接过来看了两眼,心中既觉放松,又狠憋了一口气出不来,难受得很。自开战以来,她日夜辛苦督军,然而战果反而不及眼前站着的这个老货。
她到底是什么地方做错了,才导致今日民心背向,生生要承担荒诞无稽的骂名?
宁小闲站在人群中,怜悯地看着她。这个女人作为一宗之主并没有做错什么,普通的仙派和妖宗掌门,未必就要有治军风范、大将之才,一样能够做得很好,比如南宫真。可惜鸠摩偏偏在隐流,她的对手偏偏是鹤长老。她的刚愎小器和鹤长老的细密多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宁小闲站在长天的立场,也只会选择后者作为自己的代言人。
这一场夺位之战,和人品、和德行都无关,只与长天的选择有关。
鸠摩心不在焉道:“鹤长老辛苦了。你出发之后,宗内有人聚众闹事,已经被荆棘堂给扣了下来。他们都是你的手下,你该给本座一个交代吧?”
鹤长老来势汹汹,她亦不傻,怎会看不出来?既然早晚要撕破脸皮,何必还要再客气?
她这举动正中鹤长老下怀。那只蜮虫身上的毒素,他很是熟悉了,想来该是鸠摩自养的本命蛊。这种上古异虫奇袭之力惊人,这次谈判若未正好遇上同是用蛊大家的汨罗,鹤长老这条命还能不能保得住也未可知。既然鸠摩都他先对他动了手,并且还因此受了伤——宁小闲几乎给予蜮虫致命一击,而汨罗又使秘法硬生生切断了她和毒蜮的联系,这对她来说是两次重创。当时她在宫殿内议事,骤然肺腑震荡、心头剧痛,多亏她修为精深才强忍住一口鲜血,没有喷出来。
不过她这样硬生生忍住最是伤身,因此强撑到两刻钟后会议结束才返回庭院疗养,却已经是伤上加伤,短时间内痊愈不得。鹤长老手下闹事,她都无暇顾及。
自己在隐流中的声望水涨船高,鸠摩却身负重伤,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鹤长老怎会轻易放过?当下他惊讶道:“竟有此事!不知是何原因引起的?”
有人立刻出来,给他讲了前因后果,不过这人是鸠摩手下,自然说出来的事实偏袒自己这一方。鹤长老就望着这人冷笑道:“照你这样说来,当时两妖相斗的时候,那小妖及一干妖众亦辱及老朽名声,为何不见荆棘堂缉捕?”
他这一下子却是说得对方哑口无言,却又令人觉得狂妄自大。不过区区一个长老,如何能与门主相提并论?不过今时不同以往,他对隐流来说劳苦功高,决不会任人这样把脏水往身上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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