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呼,银沙不断打在脸上,生生的疼。渺渺天地中,有一个静立不动的小黑点,默默垂坐在地上。黑发随风飘舞,美丽的长裙像是飞起的旌旗,无边的风沙在她丰满的身躯前尽数绕道,形成一个奇特的漩涡。她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中满是温柔。
“徐小姐!”林晚荣飞身而下,一掌拍在马屁股上,让那战马在满天流沙中飞奔而去。
狂风呼啸,却挡不住他的声音,徐芷晴身子微微一滞,也不回头,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啊!”他嘻嘻笑着走上前去,缓缓坐在了她身边。徐小姐身前堆着一座高高的沙丘,似是手工堆积而成,看那模样,应该有些时日了。她手中执着一块木牌,却掩在裙下,看不清是做什么用的。
徐芷晴偏过头来,冷冷看着他,美丽的大眼睛微微有些红肿:“找我做什么?有美相伴又不用打仗,你过的不是逍遥快活么?!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林晚荣抬起头嘻嘻一笑:“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那我的死活,你管不管?!要是你不管,我就死了算——”
“呸呸!”徐芷晴愤怒娇叱:“什么死啊活的,你胡说什么?!”
林晚荣微微摇头,轻声叹道:“对我这种已经死了一回的人来说,生和死只是个符号而已,不必过于执着。”
徐芷晴猛地抬起头来,泪珠已在眼眶里打转:“你胡说!生与死,对你或许只是个符号,可是对有些人来说,那就是她的一切。你这卑鄙的人,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静静望着他,泪珠顺着柔美的双颊无声滴落,几粒银沙随泪水沾在她脸上,说不出的温柔美丽。
“徐小姐——”林晚荣无声一叹,缓缓去拉她的手掌。徐芷晴手心一颤,却倔强的偏过头去,把小手藏在了背后。
林晚荣嘿嘿一笑,大手微一用力,便已将她柔荑紧紧的握在了手中,颤抖而又温热。他温柔的抓住她手心:“——其实,我都明白!”
徐芷晴身子急剧颤抖,忽然再也抑制不住,猛力的回过头来,抱住他放声大哭:“你这狠心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要恨死你,我要恨死你!!”
这一走就是三个月,生死未卜、音讯全无!近百个日日夜夜,无尽的思念、担忧、委屈,终于彻底爆发出来。泪珠滂沱如雨,丰满酥胸急剧起伏,她急急哽咽着,紧紧蜷在他怀里,哭得仿佛要窒息了一般,泪珠瞬间将他胸前衣衫全部湿透了。
这可恶的战争,腥风血雨、生离死别,这样打来打去的,到底为了什么?!林晚荣双眸湿润,将徐芷晴紧紧抱在怀中,无声拍打着她柔弱的肩膀,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风沙狂舞不止,呼啸响个不停,二人相依相偎,大地在他们心中却是沉默而又温馨的。
轻轻拣起徐芷晴裙下压住的那块木牌,无声的拂去上面的沙尘。木牌上一个字没有,只用淡淡的笔触,勾勒出了两道人影,一男一女,紧靠在一起,十指相扣,默默依偎,漫天的风沙在他们身边飞舞,将他们的身体缓缓的掩埋。
林晚荣愣了愣,再望望眼前那堆高高的沙丘,他眨了眨眼,忽然道:“这是我们的墓碑么?!”
徐小姐急忙停止了哭泣,拂袖擦了擦泪珠,伸手就过来抢夺:“不许你看,你快还给我!”
这墓碑尚是倒下的,若等到它竖起的那一刻,这坟墓里埋葬的,便是自己的衣冢和徐小姐的香魂了。
我的衣冠冢?!他呆呆看着那沙丘,忽然软软的躺在沙丘上,仰天长笑起来。
“你笑什么,不准笑!”徐小姐愤怒的扑了上去,伸手就去掩他的嘴。
“我从没见过自己的坟墓!”他拉住徐芷晴的手,鼻子发酸,温柔而又坚定道:“我答应你,当我们老去的那一天,我就建这样一座坟墓,所有人都会埋葬在里面。我们永远在一起,生死不离!”
徐芷晴泪珠滚滚而下,捶着他胸膛羞恼道:“骗我眼泪做什么——你这坟墓里不知要埋多少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林晚荣哈哈大笑:“那也不要紧,只要你拉住我的手,我就知道你是谁。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你信不信我?!”
“我不信你——”徐芷晴泪落满脸,缓缓依在他的怀中:“——还能信谁?!”
说也奇怪,大漠流沙迎风狂舞,他二人手拉着手,躺在本应属于自己的坟冢上,却是心中无限的平和温柔。
林晚荣盯着那墓碑,心里出奇的平静:“徐小姐,你是什么时候给我做这墓碑的?”
徐芷晴哼了声,幽幽道:“胡不归他们从草原回来的时候,我便做好了。”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林晚荣却知道,一旦自己真的回不来,那葬沙的典故便要重演了。这丫头的倔性子,他比谁都了解。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将徐小姐的身子又往怀里搂了搂。
徐芷晴忽然抬起头来,羞涩而又不满的望住他:“你为何到了现在,还要叫我徐小姐?我便当不得别的称呼么?!”
林晚荣嘿嘿直笑,凑在她耳边道:“因为叫你徐小姐的时候,那种感觉最特别,谁也无法取代你!即便将来成了婚洞了房上了床当了娘,我还依然叫你徐小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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