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叔振振有词的道:“玉若贤侄女,陶宇陶大人乃是苏州织造,掌管江苏一省织纺大事。我萧家经营布庄多年,与苏州织造乃是休戚相关,多年来相安无事不也甚好?萧家的经营,都还指望着陶大人多多关照,怎么能与他们唱反调呢?如今却为着这事,得罪了陶公子不说,更是开罪了陶大人,只要织造大人一句话,我们布庄连生存都是问题,这对萧家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生存?若没林三,我们早就被那陶家吞并了,还到哪里谈生存?萧玉若哼了一声,咬着嘴唇问道:“那依四叔之见,该当如何处置为妥呢?”
四叔道:“贤侄女,四叔我比你多活了这些年,见识的事情多了。依我浅见,倒不如把这陶家布庄归还陶家,以示我萧家诚意,以及期盼双方修好之意。”
果然是浅见,还真他妈浅啊,照这个老头的意思,怕是巴不得萧大小姐和陶家联姻,以示“修好”吧。林晚荣对这个什么狗屁的萧家远亲四叔鄙视无比,典型的绥靖政策,还说得冠冕堂皇。
大小姐忍住怒火道:“四叔,自陶家经营布庄以来,我们与他们经营上的冲突也非一次两次了。四叔说要与陶家修好,但侄女却要反问一声,以那萧家的所作所为,何时曾与我们修好过?上次逼我萧家与他联营,此次杭州之行,更是仗着金陵商会龙头身份,与杭州商会勾结一起,刁难我萧家,若不是林三相助,我此刻恐怕已经——”
大小姐银牙一咬不说话了,林晚荣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这些萧家的族亲们,坐着说话不腰疼,只会等着拿银子,哪里明白大小姐一个弱女子在外拼搏的艰辛呢。此次若不是老子有两把刷子,萧家真的就被陶东成打垮了。
那四叔还待再说,林晚荣忽然站起来笑道:“但不知这位管事贵姓啊?”
那四叔管事傲然道:“我萧家族谱排行第四,你要叫一声四老爷。”
“原来姓萧啊。听这位老爷谈了半天,我还以为你姓陶呢。”林晚荣嘿嘿道。
那萧四老爷面色一变,怒道:“大胆,这里哪有你放肆的地方。”
大小姐见林三出头,感激看他一眼,对那四叔生硬的道:“四叔此言差矣,准许林三进入议事堂议事,乃是我与母亲的决定,方才诸位管事业已认同,他现在身份与你相当,在此说话又有何不可?”
那管事白眼一翻,找不出话来反驳,他是认识林晚荣的,当下怒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打嘴仗林晚荣还没怕过谁呢?他冷冷一笑道:“这位萧死老爷方才口口声声说着要与陶家修好,要为陶家着想,我还以为死老爷是陶家的一员呢,没想到原来是我们萧家中人。一个萧家人,吃着萧家的,喝着萧家的,不想想怎样为萧家尽力,反而整日想着维护别人,宁愿损了萧家利益,也要去讨好他人,实在让人好生诧异。”
萧四老爷怒声道:“我这是为萧家基业着想,不愿意望着祖宗基业毁在你们手中。”
你妈妈的,你一个萧家远亲,还是在族谱上找来的,八杆子打不着,也好意思来说为萧家祖宗基业着想,怕觊觎萧家财产才是真吧。林晚荣眼睛毒辣,这个萧死老爷,数次都跳出来为陶家说话,上次差点连累玉霜和自己挨板子。这次别人都安安静静,他却又跳了出来,难道真的是他刚直不阿?狗屁,看那双三角眼,就知道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是收了陶家的好处,就是想夺萧家的财产,跑不了。
“为萧家基业着想?死老爷,夫人乃是老太爷儿媳,大小姐二小姐乃是老太爷嫡亲孙女,你为萧家着想,难道她们便是故意为难萧家么?归还店铺,以示修好?这两句话说的容易之极,却是让萧老太爷蒙羞。陶家狼子野心,处处为难萧家,前次有强迫联营之事,此次杭州之行更甚,陶家如何联合浙商,如何欺侮萧家,整个金陵商会都是亲眼所见,人人皆为萧家鸣不平。难道死老爷你就没有耳闻?任谁都知道陶家要对萧家赶尽杀绝,可是有人却一再为陶家说话,其行诡异,其心难测,莫不是想从中间捞些什么好处?”林晚荣望着四老爷,掷地有声说道。
这几日金陵商界流传着杭州晴雨楼之事,萧家以一己之力,力拒金陵杭州两地商会龙头的联合压迫,早已为人所知。众商虽是嘴上不言,心里对萧家的抗争还是深感佩服的,对萧家重新出任金陵商会龙头,也是抱着欢迎的态度的。在座的都是经商之人,这些事情自然听说了不少。这林三说的句句在理,倒是那个萧四老爷一再为陶家说话,叫人心里生疑。
“你胡说,我哪里收了好处?”远亲萧四老爷一下子跳了起来,眼中阴光一闪,大声道:“玉若孤女寡母,难免受人利用,你一个小小家丁,竟能登堂入室,不是你迷惑了她们,又是什么?”
“大胆。”大小姐还未开口,久未说话的萧夫人重重一拍桌面,站立了起来。
萧夫人面带寒霜,眼中神光一扫,厅中诸人皆是噤若寒蝉,那四老爷偷偷瞄了一眼,便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夫人冷冷说道:“我萧家孤女寡母,一心经营,素不惹事,但若是有人以为我们怕了他,那却是看错了。我虽是一介女子,昔年却也上过朝堂,会过六部,拜过皇帝,何曾怕过谁来?我萧家便尽是女流之辈,那也不是人人都能编排的。今日议事堂中,萧家祖宗面前,有人敢欺侮我萧家,我定然不能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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