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刚过,咸阳宫朝议大殿之上午朝已散。
秦始皇换了轻薄的便服,在玄武卫的护佑下往咸阳宫另一间大殿走去。
这间大殿原本是预留的太尉府衙,不过太尉之职一直空缺,因此这件大殿便成为了谈论兵势之地。
大殿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木桌,桌上摊开摆放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上面画的是整个大秦的河流山川和郡县分布,而地图四周,几个身披皮甲的将军和两个布衣装扮的文士正围在地图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陛下!”看见秦始皇进来,所有人都赶紧一起行礼。
“免礼,诸位将军计议的如何?”秦始皇面色平静的点头之后问。
“陛下,臣推演数日,根据当前了解的岭南之地的情形来看,想要快速征服颇为困难,主要还是地势和气候皆不熟悉,加上大秦如今能征善战的兵将都分散在全国监控六国余孽,时不在我,势不在我,凡兵有以道胜,有以威胜,有以力胜,如今征伐百越威有余而力不足,何况无罪而伐,道阙也,因此臣建议不可贸然出兵,等上三年五年之后,等我们在五岭训练出大量熟悉南方气候和地形的兵将之后再征伐不迟,到时候兵将用力,后勤充足,威力并举,最多两年就可一扫而定。”一个年约六旬,须发灰白脸颊略瘦的布衣文士说。
“国尉之言恕某无法认同,岭南百越,乃蛮夷耳,百族如若散沙,大大小小以族群分居山岭沟壑之中,无常备之兵,无锋利之器,无常胜之将,无计谋之士,更无冲锋陷阵之法,我大秦如今带甲之兵何止百万,横扫六国十年征战,皆都是百战之师,更有无数百胜之将,坚甲强弩堆积如山,陛下与屠睢三十万兵卒,区区蛮夷某一年之内平定之!”一个状如铁塔的大将也抱拳说。
“不知天时,不明地利,亦无人和,尉缭不知道屠睢将军如何凭借三十万大军一年征服岭南之广袤山河,扫平百越乃是国策,焉能凭借意气用事,小觑百越定然会大败亏输,难道屠睢将军意图用我大秦三十万将士之血淹死百越的蛮夷乎?”老者捻须反驳,脸色虽然平静,但语气却异常生硬刻薄。
“你……”屠睢大怒,但想了一下还是忍住没发火,而是再次对着秦始皇抱拳行礼说:“陛下,屠睢愿立下军令状,如若一年之内无法平定岭南诸地,某愿献项上人头!”
“哼,身为大将却不通国策,只凭勇武好胜之心,何必浪费一年时间,你干脆现在就把头颅斩下来,不然徒损我大秦数十万兵将也!”尉缭冷哼。
“尉缭匹夫,不要以为尔能著一卷所谓兵书就目中无人,尔之能,强似孙膑乎,强似孙武乎,某也熟读六韬三略,兵法皆都有言,以强击弱宛若以石击卵耳,全力以赴势如洪水席卷,覆巢之下必无完卵也,我大秦将士身经百战,强弓硬弩一路碾压而过,百越定然如同朽木一般纷纷崩塌,当年为盐井之利,我大秦和强楚征战多年,那巴蜀之地比之岭南更加穷山恶水,楚军之强百越可比乎,最后还不是平定巴蜀置巴蜀两郡,获巴蜀之盐,才绝齐国之盐祸也。”屠睢大怒之下气的开始骂人。
“哼,此一时彼一时,今时早已不同往日……”
“两位暂且停止争吵!”秦始皇一直听着,脸色平静没有太多表情,听见两人越吵越凶,不得不打断了两个人的话。
“陛下恕罪!”屠睢和尉缭两人同时行礼。
“两位皆是我大秦柱石,万不可为此伤了和气,就如国尉所言,征伐岭南乃是国策,不可不仔细策划周详,力求一战而定方是上策,诸位还有什么看法?”秦始皇的眼光扫过殿上所有人。
“陛下,臣以为国尉乃是老成持重之言,兵势凶险,易发难收,岭南诸地不同中原和北地诸郡,天时地利皆都不熟,贸然征伐必然畏手畏脚,一旦陷入胶着之中则久拖不决,必然浪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因此臣建议再等两三年,准备充足之后,谋定而后动,必然事半功倍也!”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中年将军抱拳说。
“陛下,我等赞同李信将军之言,如今国内粮草接济困难,贸然出兵实不利也!”剩下几个将军几乎一致认同不应该立刻征伐岭南。
秦国虽然以军功为荣,但主要还是针对的底层兵卒和将领,分配免税田地和法律豁免才是最直接的刺激,眼下大殿之中一群大将皆都已经位极人臣,军功与他们早已没有刺激作用,如军功最盛的王剪父子为了能够死的安稳点儿更是直接卸甲归田不愿掺和军政,因为王翦从阴死李牧开始,便已经感觉到如果自己不能急流勇退,恐怕早晚有一天也会得到和李牧一样的下场,功劳太大必招人猜忌,功高盖主太得军心那是将军取死的必由之路。
何况如今的岭南之地大殿之上的所有人也都早已了解,地势极其复杂,气候瞬息变化,倾盆大雨和冰雹说来就来,为将者,如果不通天时地利基本上都已经挂了,留下来的都是骁勇善战而且通晓军法的战争高手,除开屠睢这种莽夫之外,基本上都知道百越征服困难,不然当初楚国如此强大,称王称霸之时带甲百万,也没将岭南诸地怼下来,可见岭南不是如同屠睢说的这般易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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